求而不得

扶光却先动了，一句“无碍”妥帖传至灵溪心中，就着被她抱着的姿势反手抓住贺文景手腕，一双眼墨如点漆，对他道：“那你呢，医者本该悬壶济世，你又为何藏了一身本领？落得这一身人不人，鬼不鬼？”

贺文景陡然变了脸色，挥开他的手连退数步，怔道：“你们骗我？！”

云谏扯回伸着头看热闹的玉练，捂住她的嘴，对贺文景道：“让你身上的那个魔来见我们！”

几乎瞬间，贺文景浑身的气质就变了，看着他们的眼神变得阴郁，偏执，他说：“我的好弟弟……这些人是你的手笔？这么多年了，你终于忍不了了么？”

他双目一寒，冷声问灵溪，“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来掺和我们兄弟之间的事？”

灵溪拧眉：“‘弟弟’？你是贺文敏？”

她终于知道了那强烈的违和感从何而来——既然贺文景还活着，又怎能说贺文敏是“寿终正寝”？需知这两兄弟相差不过两岁。

一旁小扶光的面色却平静许多，只怕是早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他挣开灵溪落在地上，自带一股端方之气，泰然问贺文敏：“既是兄弟，你又为何寄宿在他体内伤他元气？”

一旁云谏神色古怪，自打扶光清醒后，他就离他远远的，这会便觑着他神色，小声附和道：“你同他说恁多作甚，直接送他去冥界，有什么话一并在冥殿内说清楚。”

“你们是冥殿的人？”贺文敏神色警惕，缩着脖子要躲。

“你还知道冥殿，那抓你不冤！”灵溪上前堵住了他的退路，冷声道，“没有时间了，你们仙界之人慈悲，逼供这种事，还是让我这个魔来吧。”

说着她就掐着贺文敏的脖子抵到院内一棵桃树下，问道，“你寄宿在你弟弟身上，是不是同你儿子有关？你觉得你儿子是他害死的，所以才要逃回人间？”

“你们是仙？”贺文敏瞠目欲裂，疯狂嘲道，“当年我儿有难时你们不来，如今我儿都死了，你们还来做什么？！天道不公，我管不了，如今我兄弟二人打算自行了结，你们也不允吗？那你们也太霸道了！”

也就是说，她都猜对了。

知晓了顾曲旧事，这些事并不难猜，他所有行事皆求圆满，若那孩子本就是早夭的命，以他的作风怕不是又会放一个魂进去，弄出一个全新的人，只是看如今的情形，这件事想必是失败了……

可是怎么会呢？按说以凡人之力，应该无法阻拦顾曲才对。

她传声问扶光：“不是说了要坦诚相待吗？你既早看出来了为何不同我说？”她言辞间委屈得很。

扶光笑着冲她眨眼：“看不出来吗？我是想让你多依靠我啊，我负责动脑，你负责动手，岂不是天衣无缝？另外除了贺文敏，贺文景身上还有一个东西我比较在意。”

可见他心口不一，才说了只动嘴，这会却要上前，就被灵溪一道鬼火拦下，给了他一个“你再走一步试试”的眼神。

扶光捏着鼻子又是一笑，朝她晃了晃右手上的红绳，灵溪这才收了鬼火，看着他朝贺文敏走去……不退不行啊——才一会功夫，她已脸耳皆红。

就说这人分明变小了，怎么伎俩还是那么多？

扶光上前对贺文敏道：“人之一世，上有九五之尊，下有贩夫走卒，各有各的悲喜，而善恶有序，不在一世，所以才有轮回，你不该留在人间扰乱活人的因果。”

贺文敏眼都红了，他竟跳出弟弟的身体，青天白日间以魂体之形飘在人间，他鬼火飘摇，挣出一分汹涌之势，说道：“狂妄，高傲，笑话！说我扰乱他的因果，他当年又何尝不是乱了我儿的因果？！当年有仙人说要救我儿，被他亲口拒绝了！我在门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我们兄弟是天生的阴阳眼，可辨仙鬼，当年我儿生下来还未足月，我见门外有仙人徘徊，就想去求他救救我儿，可文景却拦下了我，还说什么天命不可违。

“我只当他古板，却不曾想当那仙人亲自进院来救我儿时，他又拒绝了……当年一门之隔，他和那仙人说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他说医者信天命，不可逆命，还说换了我儿的命，总该有旁人的命抵……可哪怕用旁人的命抵又何妨……大不了赔了我这条命，来换我儿的，又算得了什么？”

贺文敏盯着一旁昏迷干瘦的第弟，恶狠狠道：“他千不该万不该断了我儿的生路。”

一旁贺文景醒了，惨然一笑，气若游丝道：“不是断你生路，是不想你再结孽缘……阿生难救，你比我更清楚。你可知那仙人根本救不了阿生，我亲眼见到他从一幅画中抽出一抹乌黑的影子，就要往阿生身体里放，那分明就是七月半时我们曾见到了那些鬼，他是要给阿生换魂啊……既如此，我这个做叔叔的岂能让他得逞？”

贺文敏不信，拖着鬼火大叫道：“我不信！这话当年你怎么不说？现在又来诓我！”

贺文景闭眼，敛下眼中的无奈悲苦，说道：“大哥，你扪心自问，倘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