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几十个手持长腰刀、脸罩三角面巾的衙役，凶神恶煞地拦在城门脚下。

凡有人靠近就亮出锋利的刀刃，或者直接上脚猛踹。

饥民本就瘦弱，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在明晃晃的刀子底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青天大老爷，我们只是饥民，又没做啥伤天害理的事儿。”

“不让进城咱这就出去还不成吗？”

“还有没有王法了？”

衙役用刀背拍打试图反抗、高声叫嚣的几个人。

“老子就是王法！让你们走就走！啰嗦个甚？”

“再敢造次绑了扔县衙大牢，有你们好果子吃！”

沈蜜看着衙役的装扮，心里早凉了半截！

她紧紧拉着盼儿的衣袖，尽量往人群边缘挪动。

“娘，娘，你咋了？爹，爹？”一股刺鼻的恶臭，伴随着男人的叫喊声引起了沈蜜的注意。

那两个老人身下是一滩恶臭的水渍。

上吐下泻？鼠苗？霍乱？

“捂住口鼻！”沈蜜拉着盼儿慌乱地往人少的地方挤去。

“挤啥挤，赶着投胎去啊！”偏偏有那好凑热闹的人，非要往那边凑。

沈蜜被那人推搡了一把，差点跌坐在地上，但丝毫不敢停留，只尽量离那个叫爹叫娘的人远些。

“咋了这是，真是腌臜。”

“咦额，熏死人了！”

“瞅瞅，还有肉呢，啧啧，这是吃太好，撑着了吧？”有围观的人为那些被吐出来的碎肉惋惜。

一个背着破药箱的男人蹲下来，摸了摸两个晕倒在地的人，热得烫手“这.....莫，莫不是.....是瘟病啊。”

他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脸上一片死色！

人群瞬间炸了锅。

本来围观的人一下子散开来，将那一家三口视为洪水猛兽。

“什么疫病？再信口雌黄割了你舌头！是县令大人体桖各位奔波流离，官府早已备好屋舍、水粮，你们且去好生将养几日.....”

衙役后面的话沈蜜一个也没听进去，当然，也半个字都不信。

按照她过去看古装电视剧的处理方式，现在这种情况出去就是个死。

“老子才不信，县衙怕是连只老鼠都养不活了吧？”有人躲在人群里叫了一声。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有人麻木地跟着衙役往前走。

“反正总是个死，能吃顿饱饭、睡个好觉，死了算逑！”

有几个人一咬牙，推开衙役往巷子里逃窜，那带头起哄的被衙役扭住当场抹了脖子。

大多数人被吓得呆若木鸡，乖乖地排着队被衙役推搡着往离这里不远的白鹤寺赶去。

少数胆大、不怕死的，试图去翻城墙，有人甚至趁乱蹬着城墙，够到了从城墙缝隙里长出来的大树的枝丫，却被衙役搭上梯子，一刀一个砍翻在地。

城墙根瞬间溅了许多血渍。

“阿姐——”盼儿尖叫一声，死死揪住她的衣摆。

“姑娘，姑娘，走！”被人群挤着向前走的沈蜜还在思忖之际，听见顾叔的声音，一下子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她指了指没人走的那条路“那边。”

顾叔见沈蜜被背篓压得龇牙咧嘴，在一个拐角处，不由分说一把将她的背篓扯下背到了自己背上“我的行李轻省些，换着背！莫要推脱，”

沈蜜也顾不得别的了，依言背起他的行李。

阿铮在前，顾叔断后，两个衙役紧追而来，被他一脚一个踢翻在地。

“那边！那边几个，站住，站住！”

“快来！有几个刁民往县衙方向跑了！”

流窜的几十个人，大部分被抓了回去，只有少数侥幸逃走。

沈蜜四人，算其中一波。

“快，回去禀报县令，光哥儿几个怕是不成，白鹤寺也缺人手，伙夫、更夫、轿夫.....赶紧多找人手来，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几个刁民抓回来......”

沈蜜一行七拐八拐，总算勉强将衙役甩开了。

天色已暗，她边跑路边回头看，一个不留神“扑通”撞到井沿上，一个趔趄翻进了一口废井中。

好在井底淤泥尚未完全板结成硬块，才没摔断胳膊、腿儿，就是井底的味道太熏人了。

“姑娘，别声张，我这就找梯子跟绳子！”顾叔带着两个孩子消失在夜色中。

突然，沈蜜心底一惊！她脚底探到了一个硌脚的东西，别是人骨头？！

她压着疯狂的心跳，擦了一根火柴，用脚轻轻蹭了蹭那东西，露出一点温润的瓷白色光芒！

拍拍胸口，松口气，吓死姑奶奶了，原来是个瓷瓶儿！

等人的功夫，她闲着无聊，忍不住用匕首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