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缘故

陈家姑娘生得极高，算是融融长这么大见过最高的姑娘了。手掌宽厚，手指也修长。面庞圆润，杏眼英气。长发高高挽起，不见温和贤淑，却满是英气俊朗的气度。若是将头发用冠竖起来，再穿件圆领男装来，同融融走上大街怕是要领会好多人称羡的眼神了。

陈家姑娘也是情热，一拉住她便喋喋不休起来，不给融融她一点见缝插针的机会。她说话带着浓重的北州腔调，融融一个南方人听入耳倒觉得怪好玩的，也算是听得津津有味。

“我见三夫人同我一见如故，今日便换了姓名，义结金兰如何？”

融融脚下一下愣住，觉着这话有些好笑。

哪里有人会同只见一面的人交心至此？

陈家姑娘身边的女使瞧见她面露难色，开口来缓和。

“姑娘真是，只独独见了一面，连时三夫人闺名都不知道就要同人家拜金兰。哪有这般的道理？”

她嗔怪完，便同融融赔笑，“娘子莫怪，我们家姑娘最是爱同人玩闹熟络的。”

陈家姑娘也不恼，顺着女使的话转脸来问融融。“倒是让我想起来了。咱只知道时家三夫人姓陶，却还不知道妹妹芳名呢。”

陈家姑娘性格豪爽，也不藏着掩着，倒合融融结交的胃口。南州韩萱如此，眼前这没什么规矩的陈家姑娘亦是这般，甚至更是放肆张扬了。

“瞧陈姑娘说的，没什么好听的。融化的融做叠字罢了。”

“融融……”陈家姑娘悄声念了两遍，心觉可爱。“我没这么可爱的名字，只单名一个靖，做平安安定的意思。”

靖倒是少见用做女子姓名，多为女字偏旁的婧。都说人的性子多属五行灵气汇聚而成，各不相同，皆为时运造化所铸。从名姓里头也能瞧出人的五行灵气，自然也能揣度出人的性子来。

从前融融是不信这些的，今日见着陈靖，心觉有些玄乎。

“陈姑娘英姿飒爽，为人豪迈，念起名姓亦可见一斑。”

“什么陈姑娘。”她面上不高兴起来，“我哥哥同时家三郎自小认识，更有三年同窗之情。你我也应当多走动，多亲近才对！”

说话间陈靖领着她进了花厅，内里已设了茶案，摆上点心小食，香气四溢。

“尝尝这个。”她捻起一块儿莲花酥来放到融融面前的碗碟中，“江南来的厨子。我爹上次进蜀锦顺便雇回来的，北州难吃着，图个新鲜！”

话音落下，她便将手里的莲花酥一口塞进口中。这干巴巴的酥点本就是要细细吃的，她这么囫囵吞下果不其然噎住了嗓子。

融融连忙递茶过去拍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刚小小咽下一口，陈靖便闲不住嘴，又说起来。

“难怪三公子钦慕你，却看也不看郭家、杨家那些尖酸的姑娘！我若是男人也喜欢你！”

她这话没头没尾，什么杨家、郭家，融融也不大明白，只能无奈笑着又给她斟了一杯茶。只是这一来二去倒也明白了这陈家姑娘是个没心眼的直肠子，心里放松下来。

“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躲在院子里和小猫小狗玩玩闹闹，别惹人笑话就是了。”融融低头笑笑，“听姐姐说，陈家公子同三郎是同窗，莫非也是皇城里头读书的？”

“我家那个没用的，哪儿能轮到他？”她摆摆手，又往她碗里放了一块儿桂花糕。

融融眼底的星火浅浅暗了暗，抿了抿嘴巴，泄一口气。

原来听得那位陈家公子是时竞同窗还以为这公子妹妹知道些时竞过去的事情，却不想仍是一头雾水，不知缘由，不知经过。

“我还以为能从姐姐这里知道些我家郎君过去的乐事呢。”

“三公子可是有名的铁桶。”陈靖笑起来，“别看他如沐春风的模样，对谁都恭谦有礼，却是难以接近的。他若是不想告诉你，便永远都不会知道！”

这话敲在融融心头，叫人心里隐隐柵恻

又搬起凳子往融融边上凑了凑，低声说道。

“知道了也告诉我一些，一点点也成啊！那杨晶儿、郭紫嫣姐妹先前缠着三公子问也没问出一点来，我从你这儿听来一星半点也能打她们的脸！”

又听见杨郭两姓，不免叫人心生好奇。

“这杨家、郭家的姑娘到底是做了什么叫姐姐生气成这样？”

陈靖摆摆手，大大抿了一口茶。“别提，别提。提了我就生气。讨好着男孩儿，来欺负姑娘。好像自己不是姑娘，生来便是爷们似的！”

“春猎过了，各家各院的宴会便躲不过这两个了，你可别在意她们。”

“装傻充愣我最是拿手，到时候不理她们便是了。”她依着陈靖的前言后语揣测这两家姑娘同时竞有关。言语上这么说，心里头却有些说不清的闷闷不乐。

真是好麻烦的一个北州大户。

融融鼓了鼓腮帮子，只觉碗中银耳也不是什么好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