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伙计】
但汪先生全然不在意他是否还坚持得住,脸上浮现出狂喜的神情,一刻也按捺不住,甚至没有耐心等到黎簇将地址全部写完,专注而热切地盯着纸上落下的每一个字。
“把他看好了,在事实得到验证之前,他哪儿也不能去。”汪先生匆匆收起笔记本,带着保镖大步流星地离开这间教室。
他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像是忽然年轻了十岁。
那么多年的寻觅,他梦寐以求的东西终于近在眼前……
随着汪岑等人陆续离开,汪小媛看着躺在手术椅上的黎簇,泫然欲泣:“黎簇,如果真有什么事,你可以选择不救我的。”
黎簇极小幅度地摇摇头,他身上连接测谎仪的贴片还没有被取下,现在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靠自己是做不到的。
汪小媛不忍心看他,只是有些求助似的看向汪荧。
——黎簇刚才受到的折磨与她有关,她还没整理好心情去面对黎簇。
像她这种明媚清丽的长相,流露出恳求的表情,格外令人心动。
于是汪荧走到手术椅旁边,翻了翻黎簇的眼皮,按部就班地将他从仪器上纠缠的软管中解放出来。
最先拔掉的是输液管,刚才他在蛇毒的作用下,心跳一度飙升到很危险的阈值,只能给他用些药物。
黎簇半睁着眼睛,看着自己身上的束缚一层一层被消除。
汪荧只用两指操作,速度并不很快,但指尖偶尔会擦过皮肤表面,暖意一闪而过。
还是不行。
虽然只是简单的工作,但她是当作任务来对待的,甚至自行设置了一些限制,无形中增加了难度。
高度集中精神很快就使她的身体感到疲惫,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她皱着眉,将右手凑到唇边呵了口气。
“你怎么了?”汪灿突然问。
汪荧循声望过去,甚至没有看清汪灿的脸。
她的脸色比黎簇还要差。
迅速将最后两枚贴片扯下,汪荧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出了门她就扶住墙壁,眼前一阵阵发黑,摸索着蹲在了地上。
像她现在这种体质,一着凉准要发烧,刚才她站在外面吹了那么久的风,手又一直都是凉的,所以没有注意到。
汪荧发着抖,咬牙站了起来,竭力抵御高烧带来的昏沉感。
有脚步声在她身后几米外停下。
她用力掐了一下眉心,抬眼盯住那个黑影。
黑影缓缓蹲了下来。
“还能走吗?”
说的是中文,有点北京口音,语气挺轻松的。
她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恍惚之中,汪荧好像回到了以前住过的四合院。
以往只有过年的时候她才回北京,小辈们很难记得清辈分,通常是彼此搭着伴乱叫一气,横竖也没有人纠正。
住在霍家的那几天,她从早上一睁眼,听到的就是北京话。
*
霍盈盈没法像其他孩子那样到处跑,通常就在屋里看故事书,后来年纪大一点,吴邪和解雨臣极少来走动了,她就成了霍秀秀离开霍老太太视线的绝好借口。
霍家女眷房间的横梁上都有练功用的绳子,霍秀秀有时会翻到上面去,跷着脚跟她说话。
有一次干脆拉着她一起爬上去,绳子承受两个女孩子的重量绰绰有余,但是一有动作就颤颤巍巍,她两只手紧紧抓着绳子,一刻都不敢放松。
下来之后没多久就晕过去了。
毫无悬念,霍秀秀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罚跪面壁两个小时。
——倒不是她霍盈盈多么金贵,而是大过年的闹出这种事,未免兆头不好。
比起这个打不得骂不得,动不动就要送医院的,当然只能朝霍秀秀开刀。
但这没有影响到她们的友情,霍盈盈心智不成熟,吃了药缓过来之后照样乐呵呵地跟在霍秀秀身边转。
霍老太太近几年的生意风生水起,而一些相对没落的家族则很难再掀起什么风浪。
平三门的陈家换了新当家,趁着过年亲自提了礼品上门拜会。
霍秀秀不喜欢掺和这种乌烟瘴气的社交场合,非拉着霍盈盈出门听戏,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刚巧看见一个脸生的伙计。
那伙计年纪不大,两腮还是肉嘟嘟的,五官清秀,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半长不短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个揪,捧着个礼品盒站在院里。
乍一看其实很难分清性别,但是仔细看看,他的喉结已经相当明显了。
霍秀秀知道他是陈家的伙计,随口问他叫什么。他一开口就是又甜又亮的京片子:“陈亥声,秀秀小姐好。”
九门里的伙计个个都是人精,像霍秀秀这种本家小姐,他们见了面不能认不出来。
但他毕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