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修)
自裴家大院出来,裴今澜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前座的程三瑞趴过来,见机调侃,“打赢了一场硬仗,你怎么还闷闷不乐的?刚刚气定神闲的裴家主哪去了?你别说,就我们老头刚刚看你那一脸的赞许,搁我这儿,一辈子都没机会。”
裴今澜松开揉捏眉心的手指,“你看三叔什么打算?”
“老头见不得这些脏事,廷二不知死活,打今儿起,裴家是容不下他了。”程三瑞洞若观火,又忍不住别了眼裴今澜,“倒是你,连我都利用!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开窍,居然有闲心应付这种破局,还拉我一起,感情我们都是你棋盘上的落子。”
要不是靳廷钰非要为难那姑娘,裴今澜也捏不住这秋后的蚂蚱,这下好了,人赃并获,要不是那姑娘没追究,廷二指不准还能进去一趟。
裴今澜道:“昨晚多谢。”
程三瑞见他话少,心思也完全不在,略一思量便笑了,“自己人,少来这套。”
他没再多嘴,到了地儿就挥挥手走了。车上余下裴今澜一人,宽叔拿不定主意,硬着头皮问:“先生,我们回别墅吗?”
裴今澜在外没什么固定居所,娑岚别墅住的最多,其次便是几处酒店年包,最近半年去榆钱儿胡同那座四合院最频繁,可他知道时纯住院,索性没敢提这茬。
主家不说,他也不能占着道不动,只好先驶出大道,挑了个不会出错的路线往前走。裴今澜撑着额头,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窗外的霓虹灯从他的五官掠过,从镜面里看有种死寂的冷感。
“去总医院。”他突然开口,宽叔立刻调转车头。
车辆停在住院部楼下,宽叔见裴今澜也没上去的意思,便借口去附近的小卖部买烟,临走前不忘提醒了句,“先生,晚上九点钟,您有趟飞澳洲的航班。”
万籁俱寂,裴今澜隔着暗沉的玻璃,抬头看了眼五楼的某个窗户。
曾有次,也是在这样的角度,他亲眼看到绿荫笼罩的阳台上,女孩拒绝了一枚蓝宝石戒指。那时的她,已经完全没半点小时候的影子,被人养的清傲,冷漠,又果决,明明在闹分手,却一滴眼泪没掉,还配合那人同他演戏。
裴今澜燃起一根烟,手指搭在窗沿一下又一下地敲着,仰头看那扇惨白的光影,心里头不断浮现起那天晚上,时纯仰头喝下那杯酒的情景。
烟火烫到手指,裴今澜方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后视镜里,突然生出些烦闷。
他是摆设吗?她难道不知道开口央他一句,难不成他还能不应?
宽叔的脚步近了,车门打开,落座,车辆离开医院前往机场。
裴今澜阖眼。
算了。
是该长点记性,让她逞能。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裴今澜接通,在金卓岸喋喋不休的汇报声中,他直接打断,面无表情道:“这些琐事,你同商承商量。我抬他上去不是养老的,一个季度,做不出成绩立刻滚。”
金卓岸听裴今澜火气异常的大,立即应下,他欲言又止,咬紧牙关,还是说了出来,“裴总,还有一件事。”
裴今澜撩起眼皮。
那边金卓岸支支吾吾道:“前几天,时小姐自己办了出院手续,而且……”他想到当初裴今澜让自己招人时的态度,不自觉有些紧张,“提了离职申请。”
裴今澜:“你同意了。”
金卓岸满头大汗,“她还在实习期,按流程提的申请,我没理由拒绝。”
他抱着手机,等了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对面裴今澜终于“嗯”了一下。
“那我要不要再去和时小姐聊聊?”金卓岸谨慎试探。
裴今澜:“随她。”
电话挂断,被丢向一旁,发出沉钝的哀鸣。
宽叔耳尖,听到后座上的动静,细心询问:“先生,行程有变吗?”
裴今澜看了眼腕表,果断道:“去机场。”
*
晚上有节电影鉴赏课,时纯刚出门就看到苏垚垚凑了过来,说腾出时间要陪她一起上课。
自出院回到学校,苏垚垚就跟着魔似的,有事没事都粘着她,时纯觉得奇怪又好笑,说了几次不管用,便由着她。
因为上次住院,时纯请了几天病假,一直窝在寝室没出门,这还是头一回露面,这会走在路上,总觉得有很多异样的目光,有时候还看到不认识的人对她指指点点。
她步子慢了下来,转头看向苏垚垚。
苏垚垚心里藏不住事,叹了一口气,一脸“就知道瞒不住”的哀怨,跟她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起因还是开学时有人在论坛发了个帖,做了个拜金女合集抨击当代大学生里的道德瑕疵份子,帖子本身没有翻出任何水花,只是有人匿名在评论区贴了一辆豪车,配文说:拜金女在人间。
那辆车其实很低调,只是因为出现的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