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前夜
“说来惭愧……身为由里子的前辈,我却没能好好保护她。”
尽管过去百年,当时的一切依旧仿佛近在眼前。
“由里子大人……那时还只是举目无亲的小孩,到我们所在的村庄时已是深夜。真是难以想象,那样瘦弱的孩童,是如何顶着风雪赶路的。”
那是他们留在村子里的第九天。
附近刚刚经历咒灵肆虐,不大的村庄中汇集了前来投奔的百余老弱病残。听说他们是赫赫有名的咒术师,祈求他们不要离开,并且不断想办法联系自己的家人朋友,最终汇聚了更多的人。
身为队长,浅川对此感到不安。
严格说来,她其实还不到独当一面的年纪。只是能上战场的人太少了,她没有理由再躲。
禅院家的来信用词一次比一次急迫,父母兄长都久未归来,下落不明,能接下这次护送请求的唯有自己。
可是显然,情况比她想象得还要严峻。
按照原计划,她与另一组小队前天就应该在这里汇合。对方离这里只有一座山——浅川再度皱眉看向那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自己一队只有七人,多数都受了些伤,无论如何不可能护住这些人。
这些天,想要离开的话在她的舌尖上滚过许多遍,可是每当看到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普通人,看着他们忍受着饥饿和严寒,将仅有的粗粮饼塞进自己怀里,又总是于心不忍。
再等最后一天——浅川对自己说。
村庄向前是一大片平原,毫无遮挡,如果遭遇咒灵,仅凭他们很难保全所有人。
可是不能再等了。风雪愈演愈烈,那个她最不希望遇见的恶魔也不知道又在哪里大开杀戒——如果她有多余的人手,至少能去周围探查一下。
是因为经验不足吗。
下一次,下一次一定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父亲、母亲,还有其他她所尊敬的前辈们,都是这样成长起来的。终有一天,她也一定会沿着他们的足迹,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咒术师。
第十天的清晨,风雪稍歇,浅川一如既往向山上眺望。
忽然,她愣住了。
她近乎难以置信地轻轻拍了拍身旁的伙伴:
“那里……是有人来了吗?”
然而她的欣喜并没能维持多久。到来的并不是她期盼的咒术师前辈,而是一个瘦瘦小小、浑身脏污、鞋子跑得只剩一只的小女孩。
接受着太多双眼睛的注视,浅川竭力扼制自己的恐慌,取下自己的(外套)罩在女孩身上,温和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由里子……伊澄由里子。”
“由里子,真是好孩子。你从山的那边来吗?”
“嗯。”
听到肯定的回答,浅川忍不住生出新的希望:“那你来的路上,有没有见到过,装扮和我们很像的人?他们也穿着这种外袍,可能会有很长的佩刀——”
“嗯。”
浅川的眼睛瞬间亮起,又在看到女孩平静无波的神情时,渐渐熄灭。
是了,如果他们曾经见过由里子,怎么会任由她一个人跑到这里。
“没关系的,由里子。”
浅川紧紧抱住面前的小孩:“都过去了……会好起来的。”
“……别怕。”浅川努力镇定,伸手轻抚女孩的额头,感受到轻微的颤抖——继而惊恐地发现,这份颤抖的源头是自己。
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一个声音:
后面的路只有自己了,浅川。
另外一支小队被全灭了——没有人比浅川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比起自己这个仗着家世背景充数的冒牌领队,他们才是真正的咒术师。普通咒灵根本不会有与他们相抗衡的能力;即便有减员……就算只剩一个人,也一定会到这里给他们报信。
可是没有。
九天以来,他们从未见过哪怕一个咒术师。
是宿傩。一定是宿傩就在附近,只有他才能在瞬息之间杀死那么多优秀的咒术师。
两面……宿傩。
只是想到这个名字,浅川就克制不住浑身颤抖。
牵着伊澄走进营地,浅川竭力从一团乱麻的脑子中理出头绪——这里的人太多了。如果真是他,根本不会留给他们这么多时间逃离。
快想办法,快想办法——
等等!
浅川瞳孔紧缩,呼吸一滞:他向来残忍弑杀,怎么偏偏放过了由里子?
镇定一点,浅川……现在不是在家中,万一犯错没有任何修正的机会。年轻的后辈在等着你做决定,他们身后还有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孱弱的老人……
忽然间,山中风雪声仿佛瞬息皆休止。浅川只能感受到自己有力的心跳,和与由里子温热相交的手。
“从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