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
始记不住了。
他只记得年轻时候的陈世平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当年的陈世平读书优异,脸皮子也不差,迷倒了不少姑娘。陈世平年轻时候重情讲义气,不然谭延也不会放心让自己的妹子嫁给他。
只是他什么时候变得呢?时间太久远了,谭延真的记不起来了。
只知道世事变迁,当年那个想要为万世开太平的少年郎已经面无全非了。
“阿晴,这口气堵在胸口十几年了,没有咽下去,反而更堵了。”
“我也想过安生日子,别人不让我过啊,那就大家一起不好过吧。”
陈世平害死他妹妹,殴打他娘亲,一而再再二三倒卖他的外甥女,谭延咽不下这口气。
陈世平只所以能把陈景带回去,能敢如此行事,无非就是依仗着身后那几个处处想要抓他把柄的乡绅地主。
苟了这么多年,谭延还真打算豁出去了。
……
早间谭家正在吃朝食。
谭家大门被扣响,李婶去开了门。
她没一会儿就回来了,神情神情冷漠。
她把半吊钱放在桌子上。
“今儿早陈园大伯去县里卖菜,碰到了陈世平,这半吊钱是陈世平给的,说是给谭婶看病。”
在场的人脸上都不好看,就感觉被喂了一口屎。
“丢掉,晦气得很。”谭延脸色铁青。
李婶正要丢到院子小池子里,桌子上的半吊钱就被陈景拿走了,转身被她揣进兜里。
“做什么都别跟钱过不去!”这些银钱还能去县里找几个小流氓蹲陈世平,找个日子把他好好揍一顿。
谭延嫌弃的看着陈景,但到底没再说什么。
谭意还得上学堂。
吃完饭后,她提着书袋出门。
谭意游魂似的晃在乡道上。
乡道上只有挑着菜去县里卖的人,他们行色匆匆,快速越过谭意,向县城的方向去。
到了进竹山学堂的岔路口,侧头就能看到竹山学堂的影子。
前两年的大暴雨把门口的梧桐树吹倒了,梧桐树被砍掉,只剩下一个树桩,竹山学堂的瓦片一般崭新,透着靓丽的黑,另一半蒙灰生尘。
谭意抬头看天。
乌云密布,阴风阵阵,今儿适合逃课。
她转身离开。总归也学不进去,还不如不去了。
谭意不想回谭家,一个人晃到漓江边。
漓江中的水依然涛涛向南流去。
谭意坐在漓江堤坝。
冬日的漓江水变少了,裸露出河床,到处是泥沙和石块。
谭意把书袋子垫在屁股底下,坐在堤坝上。
江风很大,裹着寒风扬在她脸上,像是被谁拿着小刀在脸上割着。
她目光看着远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布鞋出现在眼底,鞋面有溅上去的点点黄泥。
割着她脸颊的风刀不见了,谭意仰头看去。
向荆站在她面前,他道:“我看你在这里儿坐了很久。”
向荆很早就看到了谭意,游魂似的晃荡到漓江边,在这里坐着不动。
犹豫半晌,他还是过来了。
谭意想了想,道,“也许因为漓江好看。”
向荆坐在她身旁,挡住上游吹来的风。
谭意看着他坐下,她别过头,继续看着漓江水。
许久,向荆道,“如果你咽不下这口气,我可以让人去教训陈世平。”
昨日他原本要县里卖木雕。在后山山脚遇到佝偻着背的谭老太。她说她要去东陵村找人。
见她走的艰难,向荆搀扶了一段路。
而后走出好远,他才记起,那位是谭家老太太。
谭意终于转头看他。
江风太冷,她的鼻尖吹得通红。“你,怎么教训他?”
“县里有很多地痞流氓,只要给钱,他们都会干,可以套上麻袋打一顿,只给他留下半条命。”
怕谭意觉得他暴戾,向荆补充道,“不过一般不会害人性命,只是小小教训一下。”
向荆说完,谭意没吭声。
他惴惴不安往旁边看去,谭意似乎在思索,抿着嘴唇,小脸绷着。
“我能想想吗?”
向荆点头:“可以。”
谭意露出一个笑容,“那就等到明天开春,如果那会儿我还想教训他,我就找你,可以吗?”
向荆点头。
下一瞬,谭意举起右手,“击掌为盟。”
向荆一愣。
直到谭意催促,他才缓慢抬起手。
两只手心轻轻碰了一下,便分开。
谭意笑得灿烂。
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