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
阮舒窈第一次以全新的身份站在世人面前,祖母本有意为她更名换姓,字都拟好了,静女其姝,妍美高洁。
沈姝妍配她甚妙。
可她的名字,是人世间阿娘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了,她不肯改。
自然,她也不愿驳了祖母的好意,姝妍便成了她的小字。
世族聚会,少不了虚委游园,泼墨作画,而这些都不是她所擅长的。
她素来敏感,自然也能察觉旁人的优胜之心,好在阿姊处处为她解围,不至于令她时时尴尬,显得一问三不知,浅薄又无趣。
沈初冉一直拉着她的手,直到丫鬟小声凑到跟前提醒,“崔侍郎与陈将军来了。”
明显感觉沈初冉手上的力道紧了紧,她莞尔一笑,在阮舒窈耳畔低声道:“我为你引见个人。”
未行几步沈初冉顿促住,迎面行来的男子风度翩翩,文人气息,赤诚又明朗。
“这位是礼部侍郎,崔大人。”沈初冉声音柔了几分,满眼尽是藏不住的欢喜。
“姝妍,见过崔大人。”阮舒窈微敛蛾眉,举手投足间清灵脱俗。
“沈二小姐与崔大人,颇有眼缘呢?”陈夙嘴上说着阮舒窈,炙热的眸光却有意无意瞥向沈初冉,面上克制着错杂的情绪。
“见过陈将军。”阮舒窈脸颊一热,含笑望向陈夙。
按照身份,陈夙自认为高礼部侍郎一等,虽然是沈初冉先开口引见的,但他就是看不惯阮舒窈没有先向他问好,心里不痛快,面上随之浮现出不屑的神情,垂眸量向她,本欲再教导几句,可心神却不自主被她灵动眸光吸引,仿是清纯皮囊下敛藏着噬骨媚妩,莫名勾人,一时间准备挖苦的话好似鱼刺般卡在喉咙处。
“略备薄礼,还请二位小姐笑纳。”崔侍郎眉宇俊秀,声音干净又温柔。
“我也有?”沈初冉脸颊飞上一抹红晕,目光像是被牵引般与他相视。
“不成敬意。”
陈夙岂甘人后,俊眉一扬,急道:“我,我也备了礼。”
“哈哈哈,我是更好奇,陈将军送的是什么?”一道莺燕笑声传来。
阮舒窈闻声望去,那女子生的娇俏可人,浑身透着一股子张扬劲。
“你怎的来了。”陈夙目光一沉。
“沈姐姐请了我,我自然要来。”女子顺势站到沈初冉身侧,哝哝不快道:“我哥哥也只有到了沈府,才能老实些,他在家里,尾巴翘到天上,还从来没听说他会给旁人备礼,快叫他拿出来瞧瞧,是什么稀奇宝贝,尽知道显眼。”
陈夙指了指那女子,咬牙切齿道:“你等着。”
“沈姐姐,你瞧他,整个北凛犯下军规最多的人就是他,大司马今日是不在,否则我……”
“陈秀宛,我可是你亲哥,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两有深仇大恨呢,你一年要向大司马举报我八百次,你这是在妨碍公务,扰乱军心,你等着关禁闭吧。”
陈秀宛不甘示弱道:“你这个北凛第一纨绔,等着孤独终老吧。”
“宛宛。”沈初冉按住她跃跃欲试的手腕,若是平常任他二人耍嘴皮子倒也无妨,今日不少权贵聚集,再闹下去,又是一场笑谈。
眼看着陈家兄妹已压下火气,人群中兀的冒出一声揶揄,“要我说,你哥哥这礼拿不拿出来,沈家二小姐都是瞧不上的。”
“你是什么意思?”陈秀宛瞪向那男子,心下莫名不悦,她与陈夙从小吵到大,再难听的话,都不会当真,至于旁人,凭什么敢说瞧不上她哥哥?
男子折扇一合,觎向陈秀宛,好声道:“沈家二小姐可是储君堂点名要的人,今日到场的也只有陈夙与她相处最久。陈夙送礼必然是费了心思,可惜啊!可惜。”
众人面面相觑。
陈夙一讷,他也是回了北凛后才知,大司马令他寻人是奉储君之命,如果沈家二小姐真是储君点名要的人,那是不是会动摇王氏女的地位,这个二小姐性子软糯,跟王氏女没法比,她就像是参天大树旁的一颗小草,偏偏这棵小草移植到了沈家,难免不叫人怀疑,沈家也动了联姻之心。
至于那句,陈夙与她相处最久,其心可诛。
“是下诏书了吗?何时成了储君堂点名要的人?”沈初冉黛眉微蹙,“也不知你是在造谣生事,还是敢替殿下做决断?”
陈夙望向沈初冉,眸光中燃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之意。
“我……”折扇男子霎时哑口无言,也不欲再辩。
沈初冉扫过众人,尽量保持端庄姿态。生怕那些人说话没轻重,会吓到阮舒窈。只道提前送她回房歇息,一路细心安抚,说改日带她听戏,喝茶,买脂粉,只想着哄她高兴。
阮舒窈仿是被触到内心脆弱的地方,涌起一股暖流,手指不自主握住裙摆,微微用力,尽量平复内心潮动。
跟从前相比,这些稀松平常的话,又算得了什么?阿姊却为她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