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其实历朝历代皆是如此,权术兵乱,争来争去,胜者尚不可知,而输家却一定是经历了兵荒马乱的百姓。”
其中道理她何尝不明白,只是当这话从越霖口中说出是,谢无忧眼里闪过了一瞬迷惘。
“庇护黎民苍生,说来何其容易,可一旦想要付诸实践,才知道原来其中有如此多坎坷阻拦,或许这是每个人都实现不了的心愿罢……”
她语声有几分苦涩,越霖心知谢无忧还未从血流满地的冲击中恢复过来,顿了顿,沉声道:“心中有百姓是好事……”
“你想庇护他们,虽难,却并非不能努力,来日方长,我陪……”
“你陪着我?”谢无忧蓦然侧首,蹙眉望着手足无措的越霖。
他长出一口气,心平气和地望着谢无忧:“可以吗?”
少女一双星眸明暗交错,不知过了多久,越霖忽然听见一声清脆的笑,少女双眸刹那间迸发出万丈光华。
她对着日出方向抬起了手,掌心向外。
光从指缝中溜出,谢无忧眯了眯眸子,“还挺暖和。”
旋即,那只带着日出温度的右手,像只狡猾鱼儿,游走到了越霖宽厚的手背边,她的指节和他的指缝合在一起。
“这样更暖和了。”谢无忧没有看他,而是望着水波粼粼的曲池,心满意足地扬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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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乞巧节,似乎额外热闹些。
“谢姐姐,去宝华路看花灯的马车已经套好了,哥哥都在门口等半响了,你怎么还在吃东西?”
越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了谢无忧手心的糕点,恨铁不成钢地替换成手帕还给谢无忧。
“饿了就吃啊,”谢无忧面不改色地接过来,对着铜镜打了个呵欠,这才慢悠悠擦起了嘴角的干桂花碎屑。
越露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反倒比当事人更在意些,她顺势坐到了谢无忧身边的软榻上,半真半假撒着娇抱怨。
“这蔷薇色胭脂可是上旬翠玉阁出的珍品,谢姐姐你一口糕点就糊掉了大半,又得重新收拾,到底要等到几时才能出门啊?”
“时间到了自然就该出门,”谢无忧不紧不慢拍了拍小姑娘,眼睛盯着铜镜,用手帕擦拭唇角,守在一旁的青梅便心领神会地上前。
她的动作却并非是为谢无忧梳妆,而是摘下了谢无忧发髻上两朵藕粉绒花,以及一对儿正当啷作响的玉耳坠。
谢无忧身上少有的几件饰品,全都被青梅装进了匣子里。
“不过我和你哥得赶去京兆府衙门,”素面朝天的谢无忧按下越露,耐心同她解释。
“今年年成好,家家户户有了些余钱办事,先帝孝期亦过了,正赶上说媒定亲的好时候,宝华路摆摊的小商贩,比去年足足多了三成。人一多,这摩擦自然也多了不少。”
她心有余悸地捂着心口:“想必仅今天一夜的口舌官司,便赶上先前一个月的量,京兆府势必要忙个通宵的,人手尚且不够用,连你哥都被我拉去做苦力了。若非你家向大人连赢了我三场赌局,就连他,也是逃不脱今夜当值的命运呢。”
当然,她偏心越露,到底给向子安放了三次水的细节,谢无忧轻巧地掩饰了过去。
自向大人得知了入赘这样的刁钻法子后,当天便兴冲冲地跑去同祖母敬茶,将谢无忧的大白话润色了一番,有条有理地梳理了自己入赘越府的好处一二三。
话说得轻巧,可向子安到底是皇室血脉,原以为这番对话是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开战宣言,岂料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平昭公主已然挥手,眼皮也没眨一下,便同意了孙儿的主意。
“你爹本来也没随着我的姓,以后你的子孙再换个姓氏,也不干我的事。”双鬓斑白,可眼神异常清亮的平昭公主满不在乎。
她身旁的老侯爷当然不会如此作想,可一场谈话下来,他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到底没底气和自家夫人唱反调,此事便轻而易举地定了下来。
向子安既是入赘,便意味着他放弃了公主府的身份地位,谢麒当然无甚所谓。
而越家这边,眼见着多年来,向子安连越霖这团坚冰都能相处甚欢,更是打心里满意这个女婿,两家人一商议,火速定下了婚事。
谢无忧肆无忌惮地调侃起这对未婚夫妻:“他这个京兆府尹要陪你去看花灯赏夜景,那我这个副手,可不就得赶回去京兆府去镇场子啰?”
好像也有些道理,越露双颊一红。
青梅已经替谢无忧换上了官服,越露多少还有点儿不甘心,“多好的日子,人家都轻轻松松地游街,偏就你和哥哥去不了,也太可惜了……”
“没什么好可惜的,”谢无忧望着铜镜里素面朝天的自己,满意极了,她拉着越露往外行。
两辆马车并驾立在门口,一架繁贵富丽,一架简洁内敛。
富丽马车里率先有人沉不住气,向子安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