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新郎(十)
齐桑许是自产女后第一次如此倾述心中酸楚,泪珠越滚越多,滴到了她怀中的女儿脸上,妞妞害怕地看着满腔冤屈的娘亲,不明白是这么回事,也控制不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你这个丧门星!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你若不嫁给我儿子,现在也只是个乡野村妇,哪来的新衣服穿,哪来的莫府夫人当?不知感恩的娼妇,分明还在外头偷汉子,现在还有脸说我儿子的坏话,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莫府不大,莫老夫人饶是在偏厅,亦听见了母女两人的泣音。她气血涌上心头,全然失去理智,连茱萸的冷脸都顾不上,一把推开拦住她的青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正堂,指着齐桑破口大骂。
齐桑一反先前的畏惧模样,彻底同婆母撕破了脸,含着眼泪回骂道:“你去问问莫志的同僚,还有谁家夫人,又洗衣做饭,又服侍婆母,还日日被你们两母子拳打脚踢!当初嫁给你儿子,我是看在他老实的份上,哪知道他原来是这样的暴戾之人。”
“偷人的明明是他莫志,你怎的还敢往我身上泼脏水,”齐桑气极反笑,厉声道,“夫君死得突然,我本还想着,以前的事既往不咎,咱们婆媳相互扶持,将妞妞养大也是好的,可你实在欺人太甚!这莫府夫人,我不稀得当!”
齐桑一把抹掉眼泪,紧紧抱着吓坏了的妞妞,对越霁斩钉截铁地道:“姑娘,我要脱离莫家户籍!”
“好,”越霁对她点了点头,“齐桑姑娘,既然你想好了,一会收拾行李,跟本官回京兆府便是。”
莫老夫人闻言,眼里火气越蹿越烈,磨了磨牙,身子往前冲上前去,似乎真想撕烂了齐桑的嘴,越霖忽然漫不经心地开了口:“茱萸。”
茱萸和青梅跟在莫老夫人身后追进正堂,得了令,茱萸身形一动,将迈出好几步的莫老夫人瞬时钳住,握着她双手反剪到身后,他其实并未如何用力,莫老夫人仍夸张地惨叫了一声。
周围的金麟卫却无一人露同情之色,她被拧一下便叫得如此夸张,却毫不为自己打儿媳之举感到内疚,甚至还要当着众人的面再打齐桑,真是咎由自取。
莫老夫人张嘴便大骂道:“你们这些官兵,欺负老婆子哟……”
她目光乱飘,逮谁骂谁,骤然间,竟对上了越霖寂寒双眸,他眉峰分明动也未动,却让莫老夫人面色忽地一变,眼底生出许多忌惮来,到底闭上了嘴。
越霖瞬间移开目光,对茱萸吩咐道:“扶莫老夫人坐下。”
茱萸钳制着莫老夫人肩头,虽不算用力,可她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孺究竟挣不脱,一脸不忿地坐到了齐桑对面。
越霁身子微微往越霖的耳边倾了些,她低声道:“如今莫志和卫章的共通之处,似乎只有一点,即他们皆对自己的妻妾使用过暴力手段。”
越霖亦作此想,看着撕破了脸面,如今已然是势不两立的婆媳,沉声问道:“你们莫氏母子虐待家中媳妇一事,有多少人知晓?”
莫老夫人闻言,又恨恨地瞪了一眼齐桑:“反正我晓得给我儿留面子,这种家丑,从来没拿出去说过。”
齐桑更是冷笑一声:“我也没说过。莫志每次打完我,都会提醒我,他所有同僚都以为莫志宠爱我们母女,若将这件事传了出去,不但没人会同情我,还会当我是个笑柄。”
她心疼地摸了摸女儿的鬓发:“我就是以前太着相了,总觉得为了妞妞的名声,怎么也得忍到她嫁人再和离……现在想来,也许我们母女早日离开莫家,即便要回乡下吃糠咽菜,也比日日夜夜对着他这个魔头好……”
越霁皱了皱眉,追问道:“家中奴仆呢?有没有其他人知道此事?”
齐桑怔忪一瞬,喃喃道:“莫志对我动手时,一定会记得遣散家中下人,我又不敢让婢女贴身服侍,应是无人知道我身上有许多伤疤才对。”
越霖眼底一片晦暗,凶手既然选择他们二人作为下手对象,一定是知道了他们对妻妾所作之事。卫章那方究竟从何处泄露了消息,还得再查,可莫志只有齐桑一个妻子,除了齐桑泄露了信息,难有第二人做想……
打量着此时慈母心肠表露无疑的齐桑,心转电念之间,齐桑和莫老夫人撕破脸时的歇息底里之语一闪而过,越霁明眸沉凝地问道。
“齐桑,你适才说莫志在外偷情,此话当真?”
莫老夫人差点跳起来:“我儿子行得正做得明,怎么可能偷人,你别看人死了就污蔑他!”
齐桑并不理睬她,看着越霁,迟疑地道:“民妇一直有此猜测,只是……只是并未亲眼见到过他那情人,并不敢断言莫志一定偷过情……”
越霖剑眉微扬:“但说无妨。”
齐桑咬了咬唇,又将妞妞耳朵捂着,这才解释道:“回将军,民妇在两三月前,就发现莫志偶然会同民妇谎报行程。譬如他说不回家吃晚饭,是因为有兄弟请吃酒,可后来我偶然问起他兄弟的夫人,却没人说那段日子有人请过客。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