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泪(四)
一个时辰内,已累述多次,越霖显然听了一遍,此时正沉思着,谢麒亦神色如常,只是调换了个舒服些的坐姿。
可主仆情深,她说到最后,仍然抑制不了伤心难过,语气比昨夜说起苏方之事时还哽咽几分。
越霁蹙眉道:“那又是为何确定,苏太妃因为南芜子之毒而死呢?”
彼时越霖正巧在场,侧身解释道:“叫了轮值的孙太医来验过,他以前在医书上见过此物,第一眼就认出端倪,再让冬灵对比了苏方死时征兆,两人无甚差别。”
越霁不假思索看向他:“既然凶手是给苏太妃下了毒,那总得找到苏太妃昨日用过的所有食物,才能知晓,凶手在什么东西上下了毒。”
“正是如此,”越霖点了点头,“陛下已下令琼华苑,将所有昨日剩下的吃食都找出来,孙太医正在验。”
闻言,越霁又看主座上叫半柳帮她按头的谢麒:“陛下,可查到昨日苏太妃交上来的南芜子有哪些人动过了吗?”
谢麒看了眼门口,正巧有个内侍垂手候着,是看守南芜子的人回话来了,便摆手叫人进来:“昨夜有什么人见到半柳送去的南芜子?”
见到谢麒唤他,内侍忙不迭地躬身进来,禀道:“回陛下,昨儿半柳姑姑送来后,王喜公公说此物贵重,他亲自守了一夜不曾离开。王喜公公本意想等到他干儿子王庆来了再安排,可王庆公公迟迟不来,因此现在还没安排,就只有他一人守过此物。”
王庆为人一贯谨慎守时,且他师父还在宫里,应更不敢怠慢才对,谢麒拧眉问道:“王庆为何迟了?”
那内侍便又是一躬身:“王庆公公本是早早地入了宫的,可半道上遇见巡夜的侍卫。近来因宫女见着了面生侍卫的缘故,那侍卫谨慎些,和王庆细细地说了巡查琐事,这才迟了。”
宫中闹出有面生侍卫,已经是十几日前的事情,越霖最近忙的就与其有关,听那内侍言语,越霁就明白,这面生侍卫还没找到。
谢麒也无甚反应,挥了挥手叫他退下,去找王喜来回话,又看了看半柳:“去看看孙太医那边验出什么了。”
这时又有个侍女急匆匆地赶了来,她悄声同半柳说了什么,半柳神色一肃,又走到谢麒身边贴身禀告。
来报的是北边战事,谢麒不得不去。
她捏了捏眉心,吩咐道:“你们二人留在这儿,将此案查清,最要紧的是凶手如何得来的南芜子。”
言毕,越霖和越霁俱是起身应了,这两人聪慧,自然明白她最在意宫中有无内间。
她走后不多时,太医院的小内侍一手提着孙太医的药箱,一手扶着年迈的孙太医赶来。
孙太医一进门,就颤颤巍巍地要向越霖行礼,越霖起身,一眨眼的功夫就将他扶起:“孙太医不必行礼,坐下罢,查到什么直说就好。”
好不容易被扶着坐下了,孙太医听见越霖这话,忙点头道:“是,是,回将军,下官方才验到一碟海棠酥时,发现其中有南芜子毒,便当即赶来呈给将军了。”
他指了指小内侍,小内侍乖觉地将药箱打开一格,端出一碟色泽诱人的海棠酥来呈给越霖。
越霖眸色一沉:“海棠酥是谁准备的?”
冬灵身边一个形容稚嫩的小宫女忽地止不住颤抖起来,她惊惶地看着那碟点心,面色惨白,双唇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却是冬灵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向她,讶声道:“樱儿!竟然是你在太妃娘娘的点心里下了毒吗?”
樱儿浑身发软,一时间瘫坐到地上,惊慌失措地抱着冬灵的腿:“我,我没有!我没有下毒!冬灵姐姐,你信我啊,太妃娘娘像个菩萨似的,对我们宫中侍女哪个不是极好的,奴婢怎么可能昧着良心害她呢?”
看来这碟子海棠酥,就是冬灵口中,被她留在苏太妃寝殿过了夜的点心。
南芜子十分稀奇,莫说是宫里,整个长安也不见得有多少,不若当初,冬灵也不至于跑遍了长安医馆,才问到此物是何。
而樱儿只不过是个小宫女,她又如何得来此物?
越霁眉心微蹙,眼神变了又变,终是道:“樱儿,你昨日准备那碟海棠酥,可有旁人经手?”
怕极了的樱儿一听,生出希望,她拧着眉头,努力回想起来。
今早变故突发,她年龄尚小,压根承受不来诸多变化,脑子晕晕乎乎的,因此回忆昨日之事更为困难。
良久,樱儿总算从昨日的繁杂琐事中抽出一丝线索,她为自己的发现惊了一惊,晦涩地咽了口水,樱儿艰难道。
“是吴太妃,吴太妃……碰过海棠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