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南(六)
越霁虽跟踪了苏苇片刻,可时间有限,到底很多事并不清楚。
向子安方录完口供,此刻对苏苇的行动正记忆犹新着,当场便开口娓娓向他们道来。
“适才我不是说苏苇一直生病么,阿庆讲他被拘在家里休息了月余,故此脾气愈发差了,人也变得恹恹不语。”
“苏苇原是并没有没收到赏花宴帖子。忠义伯夫人只请了他的嫡姐苏荷,以及苏立的嫡长子苏荆。”
忠义伯夫人自诩高雅,只肯结交有真才实学之士。
苏荆前年才中了进士,苏荷有长安第一才女的盛名,这两人入得了她眼,倒也正常。
前不久才同苏家最优秀的这两位子辈打过照面,听向子安又提及,回想起两人模样动作,越霖略一点头。
向子安接着道:“可苏三夫人看着儿子在家郁郁寡欢,便十分心疼。再则三日前,请了大夫复诊,大夫告诉苏三夫人,苏苇的病已经大好了,于是苏三夫人磨着苏荷找忠义伯夫人,为苏苇讨了一份请帖。”
苏苇的帖子原来是如此来的,越霁扬眉道:“一个成日里只知道喝花酒的苏苇,能让忠义伯夫人看在他姐姐的份上放弃原则,想来她应当是很看中苏荷。”
向子安与她想到一处去了,听越霁一说,也跟着附和道。
“方才录口供,苏荆难免有几分慌乱。倒是苏荷虽难过,却更镇定,言行举止依旧沉稳有度,十六岁的姑娘,能有这般心性,实属难得。”
可心性再好也无用,如今苏家三房被大房二房压制得紧。
饶是苏荷文采斐然,名声在外,却连自己的亲事都做不了主。
向子安到底有些感慨,她本有个可以跳出火坑的机会,可最后还是被大房活生生搅没了。
他瞥一眼越霖,见当事人眼皮子也不动一下地道:“是阿霄没福分。”
另一位当事人更不当回事,在越霁看来,苏家落败了,于苏荷反倒是个翻身的好机会。
在另一个世界生活了二十余年的越霁看来,苏苇苏芃这两人,不过是吸附在苏荷身上,吸血食肉的蛆虫。
蛆虫少了一只,自是天大的好事。
因此,她面上也无甚同情,只眨了眨眸子,催促道:“向大人,接着讲吧。”
向子安撇了撇嘴,只得又继续讲下去:“可惜苏苇却与他姐姐合不来。三人入了别院后,苏荆被同窗好友拉走,留下苏荷苏苇两姐弟。苏荷想带苏苇认识几个朋友,哪晓得转头功夫,苏苇便立即撇下她,一个人逃了。”
越霁不以为奇:“苏苇在京郊的翰墨书院读了五六年,还能日日回城里去花楼喝花酒,怎么也不可能是个爱读书的。与苏荷合不来也是人之常情,他大约是见到苏荷的朋友都与她性情相似,便不想搭理了。”
向子安点头叹道:“正是如此,他才落了单,让凶手抓住机会。苏苇一撇下苏荷,苏荷也不能当着众人再责骂他,只好吩咐阿庆去跟着他。”
“阿庆寻了苏苇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在修竹院外的一处凉亭,发现了苏苇和一名歌姬正待在一起。阿庆声称歌姬与苏苇是老相识,苏苇见到阿庆追上来,怒冲冲将阿庆赶到凉亭外,替他望风。”
越霁眸子亮了几下,若有所思道:“方才苏立拉着一名唤香君的歌姬,指认她是凶手,说苏荆见到她和苏苇玩闹。”
“正是香君,可他们并非苏立口中所言的嬉戏玩闹,香君姑娘压根瞧不上苏苇。”
向子安语气里忽地露出一点不忿。
“春雨楼你知道么?长乐街近来最盛行的一家花楼,他们家最是雅致,本官有许多同窗近来独爱春雨楼,我也因此认识了香君姑娘。香君姑娘是春雨楼最当红的歌姬,怎么可能看得上苏苇这个蠢王八。”
原来向大人还逛过花楼呢,越霁轻啧一声,他这才意识到越霁还是个女儿家,脸上登时粉白交织,急忙替自己辩解道。
“本官是陪朋友去的,读书人哪个没结伴去过春雨楼吟诗作曲,推脱得多了,怎么也得给个面子,去一回两回罢。”
越霁一步迈到越霖身边,发觉伸手也够不着他肩,索性拍拍他臂膀,炫耀起来:“我哥就没过去。”
打越霖记事起,就跟着他爹越淙日夜刻苦修习武义,但他并不止于此,亦刻苦读了好些年的四书五经。
他在国子监读书时,正巧在向子安考科举前两年,两人因此成了同窗。
两个由出身到性情毫无相似之处的人,才会莫名其妙结为好友。
虽说在科举考试前一月,越霖突然从国子监退学,进了金麟卫。
可好歹国子监祭酒也说过,若是他参加考试,定能高中。
在越霁的标准下,读书人这个称谓,越霖当然称配得上。
越霖扬眉,他明白越霁拖向子安的福,数月不得休息,这会儿自是存了心怼他。
“我去过,”越霁磨了磨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