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雪19

谢时安醒来已是第二日午时。

冬日阳光温和，泛着银光照入屋内。孟九逸一身矜贵站在灶台旁烹饪。洛桑边哼唱小调，边雕刻手中木簪。两人忙着手上的活，没留意他醒来。唯一发现谢时安醒来的是车夫，可惜他是个哑巴，指向醒来的谢时安说不出话。

洛桑这才抬头，见谢时安醒来，眉眼一笑，道：“饭还没煮好，你要是累，就再躺会。等好了我叫醒你。”

“我还是起来吧。”谢时安支起身，环顾破败的茅屋，头顶忽然传来刺痛。他想起昨夜来到这间荒废的茅屋，孟九逸拿出干粮分给大家，自己吃完干粮就睡着了，一直睡到现在才醒来。

洛桑关切询问：“怎么？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谢时安摇摇头。眼前的温馨让他不由想起姑苏城的日子，只不过胖子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哑巴车夫。不过也没什么，至少洛桑在。

谢时安嘴角扯出一抹笑。洛桑看了眼傻里傻气的他，问：“还没问，你是怎么被关进地牢的？”

“这个···”谢时安挠挠头，低头沉默。

洛桑专心雕刻木簪，道：“不想说就不说，无妨。”

“那日，我初到姑苏，在茶肆歇脚，正坐在她旁边那桌。端茶伙计不小心将茶水洒在她边上，弄湿衣摆。她很是生气，吩咐侍女打那名伙计。伙计被打得满头是血，我看不过眼出声劝阻，谁知她冥顽不灵，说我生得俊俏，要收我入府当···当面首。我自然不愿，以死相逼。她失了兴致，把我压入地牢，每日辰时，让侍女对我施以刑罚。” 谢时安一口气说完，脸涨得彤红。

洛桑差点削破皮，放下小刀，问谢时安：“你想报仇吗？”

谢时安一时哑然，迟疑看向他，道：“在地牢的日子，想过。但逃出来后就不想了。”

“为什么？”

“在地牢的日子，我每日计算时辰等她来欺辱，每次，我都趁她们不留神，冲上去将她弄伤，让她怕我，不敢欺辱我。可我越是反抗，她却越来劲，好几次，折磨得我只剩一口气。到这时，她又会请郎中为我治病，但她并非是好心。等我一好，她就变本加厉欺负我。之前，我没想过自己能逃出地牢，直到遇见恩人你，我才相信。报仇这种事，太劳心劳力，我只愿后半生不再遇见她，平平安安度过。”

“好，没白费力气救你出来。”

目光明净与之对视，知道他往后结局的洛桑收起木簪起身，走到灶台边问孟九逸，“什么时候出发。”

“再急，也得吃东西把肚子填饱。”孟九逸把煮好的面推到洛桑手边，“屋里没什么能吃的，连调味的都没有，翻了好久才找到几个面。淡是淡些，但至少够我们四人填饱肚子，先勉强一顿，到青城就有好吃的了。”

洛桑将盛满面的碗端到案上，招呼车夫过来，自己则坐在一旁。等大家坐好开始埋头吃面时，洛桑一手扶碗，一手拿箸，学孟九逸吃面的动作，勉勉强强将面条夹起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