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

破落的院子里静悄悄的，月光洒在院中井口旁，一个穿着翠绿色旗袍的女人正在洗衣服，她的头发胡乱地披散在背后，头发上的枯黄证明姑娘的身体并不健康，她的脸也有些蜡黄。

她正在洗衣服，木盆里放着一件男式衬衫，院子里的晾衣杆上已经挂好了七八件男人的衣服。

院子的门被推开，徐镜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院子里被洗好的衣服，他下意识地找人，终于在井旁找到了姑娘的身影。

徐镜把带回来的糕点放在一边，赶紧拉她起来：“小蝶，你在干什么？”

小蝶见到徐镜，脸上露出了笑容，月光照在她脸上，照进了她纯真的瞳孔中。小蝶笑了一下，一字一句道：“徐先生，我在洗衣服啊。”

“你为什么要洗衣服？”

“因为，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小蝶手上的动作没停，她在太太家里就是洗衣服的女工，被赶出来以后本来是要做乞丐的，眼前的徐先生带她换了好看的衣服，还带她去吃肉，还说要让自己做什么侦探助理。

她不知道侦探助理是什么，但是她知道徐镜给她钱对她好，她要回报对方，所以她去了徐镜的房间，把衣服从衣柜里拿了出来，全都洗的干干净净。

“你，我真的服了！”徐镜唉声叹气，一遇到小蝶，他那吊儿郎当的面具就再也带不上去了：“这些事有人做，你要做的是给我当助理，我们一起探案。”

“破案，什么叫破案？”小蝶疑惑地发问，她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这个词，她问完这句话，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

徐镜愣了一下，随后又叹了一口气，把扔在一边的糕点拿过来递给小蝶：“吃吧。”

小蝶咽了咽口水，把沾了水的手在旗袍上抹了两下，接过糕点，撕开包装直接把糕点往嘴里塞，一通狼吞虎咽，在徐镜的注目下，她连一口水都没喝，把几块糕点都吃进去了。

没噎着。

“......”徐镜的表情很复杂，可是很快他又释然了，毕竟她以前过的确实是苦日子。

“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嗯！”

小蝶咽下最后一块桂花糕，直到这时候，她的舌尖才尝到桂花的味道，有点奇怪但是还有点儿甜。

比她在太太家里吃到的剩菜剩饭好了一百倍。

最后她伸出手背，把嘴角的残渣抹掉。

看着徐镜的双眼，小蝶懵懂问他：“徐先生，什么是探案？”

“探案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另一个杀死了，我们要找到那个人，这就叫探案，你帮助我找到那个人，所以你是侦探助理。”

徐镜尽量用自己认为小蝶能听懂的话解释给她听。

“可是一个人死了，不就是睡着了吗？”

小蝶疑惑不解，就在她看向徐镜的时候，徐镜的眼底亮了一下。

小蝶看到他的表情，微微缩了一下脖子，眼中闪过了连自己都没有觉察的一丝害怕。

“卡！”

监视器屏幕定格在小蝶眼神闪躲的一刹那。

刘卫华抬起头，此刻正是夜晚，在镜头照不见的地方，打光师的打光灯被仔细安排在合适的位置，照亮了整个小院。

听到导演喊停，郁茗扬瞬间从角色的状态中抽离出来，裴清苏蹲在她身边，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有目光随着郁茗扬的起身上扬。

郁茗扬看到了裴清苏的奇异表情，她突然有些拿不准，眨眨眼问裴清苏：“裴老师，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是不是我刚才哪里演的不对？”

裴清苏似乎才从角色中抽离出来，他赶紧摇了摇头，笑起来时又变了裴清苏。他一开口，焕发出了无尽感慨：“不是，恰恰相反，你演的太好了。”

剧本里关于疯蝶的表情动作以及台词写的很清楚，但是郁茗扬并没有按照剧本上的内容完全模仿，反而把表情动作融入到自己的表演中，仿佛小蝶的灵魂附着在郁茗扬身上，指引她的身体做出了所有的反应。

而他自己，也因为郁茗扬的表现而不自觉被带入到表演中。

郁茗扬听到他的话吓了一跳，赶紧摆手：“裴老师，你夸的太过了，我可没那么好。”

裴清苏问她：“刚才表演的时候，那些动作都是你自己设计的吗？”

郁茗扬知道他问的是自己多出来的那些小动作，那几个动作是她在昨天被台词的时候一点一点加上去的，本来还有两处设计，不过她自己演了一下，觉得那么做不符合人设，所以删掉了。

“是啊，我觉得这么做能丰富角色。”

刘卫华叫住他们俩：“裴老师，郁老师，快来看看你们的镜头。”

郁茗扬和裴清苏闻言，一起来到刘卫华身边，看着监视器里重播的镜头，播到郁茗扬的镜头，最后定格在她眼底的恐惧时，她的眼中不仅有情绪，还倒映着徐镜以及他头顶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