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岵兮巉峥
,我等誓与广武同存亡。”
谢徵勉力扯出了一个笑容,自是安抚着众人各司其职。
只是他依旧无端想到了只存在于昔日父亲只言片语间的“平陵之变”——那年伯父率平陵军与西羌鏖战,而城中忽有疫病大肆传播,致使戍守不力西河失陷,而事后政敌争相攻讦,致使谢氏自此败落。
“父亲,连我也未能逃过……这样的命运么?”
风尘满面的年轻将军就这样低声喃喃了一句,苦笑着望向东面天际,那里的霞光正翻作滚滚浓云,如千军万马,奔涌而来。
他的神思不由得恍惚了一瞬,隐约又忆起了他最后一次见到父亲谢行止的那一个清晨。
那日洛都的牢狱依旧是甬道幽深、灯火昏昧,谢行止早被武帝夤夜召入含章殿问话,至天明时方才归来。
闻见牢房铁门处哗哗的铁链声时,尚且年幼的谢徵却并未循声去看。他依旧蜷缩于茅草堆上,在病中朦胧抬眼,茫然地望着狭窄铁窗外的一线天光。
彼时天际的朝霞浓艳如宿醉酡颜,靡丽地翻作浓云如墨,遮蔽天日。而身后蓦地有一双臂膀将他环抱于温暖的怀中。
他本能地轻声喃喃:“父亲……”
“阿徵,”谢行止亦极轻地应了一声,摩挲过他的乱发,复又拍了拍他的后背,却是低低地附耳,梦呓似的叹道,“日后……莫做忠臣。”
谢徵眼帘沉沉,却已直觉此言有异:“什……么……”
但直至谢行止被狱卒押赴刑场,也再未对谢徵有过一言半语。
他只是默默地拥着自己的独子,陪着少年在铁窗下静默地看着平康十八年冬最为浩大的一场风雪,看着这一片皎白最终埋没了不为少年所知的君臣往事。
“莫做忠臣么……”谢徵思绪芜杂,末了也只是落寞地哂笑自嘲起来,“父亲,对不起……”
这一刻风声呼啸,云翳翻卷。未几,如墨的天幕之上,有滂沱的大雨倾盆而下。
谢徵微微仰首,他听得城墙上下喊杀声依旧,听得千疮百孔的城墙似已在骤雨中摇摇欲坠。
长风携白玉跳珠铺面而来,吹得他战甲之下褶服的襟袖隐隐鼓荡。
“大约我今日的决断,要让您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