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月亮
天空中独有一轮未满明月,二人搜集了可用的树枝放于一旁待用,衣袍已成为了布条,一切准备就绪,她与景宸一同坐在月光下。
女孩儿大大方方地说:“本来,你是男子,该用你的衣裳。可我见你身上只剩中衣,再脱就啥也不剩了,用我的自然也是一样。”
景宸叹了口气:“我倒想多穿些呢!” 他随手捡起一粒石子扔向山壁:“都怪那些劫匪,把人绑了也就算了,还把我衣服都扒了。”
程绪宁抓到了话里的重点:“你是被绑来此地的?你不是这儿的人?”
景宸点点头:“我是天岳国人。”
天岳乃东北大国,程绪宁曾听闻母亲与父亲论及过。
程清倩对天岳很是有些了解,只因天岳曾是月矿冶炼制品的大买家,尤其在战时。
母亲说,天岳曾一直在打仗,那十几年间,他们可是大方贡献了朗月金库的半壁江山。
其实,要不是用得上朗月冶炼的兵器,天岳这样的大国未必能瞧得上朗月这种小地方,更不谈建立如今这样紧密的贸易关系。
程绪宁以前也就那么随便一听,并不怎么往心里去,她不知道天岳国究竟在多远的地方,也从未见过天岳人。
想到这里,她不由盯着景宸细看,月光细碎如银,将他衬得更为脏兮兮。
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他也看起来和自己没多大差别嘛。
景宸见她目光灼灼,还以为她正腹诽自己的落魄,只好低头掸了掸身上脏污不堪的单薄中衣,有些无奈地说:“我醒来时就已经这样了,我也没办法。”
没想到你还挺有偶像包袱呢?
景宸沉默片刻,突然开口:“绑我的人叫老邢头,有个瘦小跟班叫张大,正是这两人将我从天岳俘来困在此处。这几回听他们言下之意,像是对我极不耐烦。”
程绪宁刚想问为何他们要将你绑在这里,还没来得及开口,景宸又继续说:“此次装粮的袋子比之前鼓些,想必下次他们下次会来得迟些。这些匪徒可懒惰了,应该已经对我放心,确信我被绑了这么久,早就心灰意冷,没办法逃出去的。”
景宸停顿了一会儿,又说:“其实本来我也没想跑,可谁也料不到上天居然会送来一个你,直接为我点明一条逃生的路。”
程绪宁暗自心想:谁让我是小福星!唉,可惜了,你没在我最风光的那些年遇见我……
景宸抬起头,与程绪宁一起看向月光,外头的月亮也窥着他们。
这原本只是一个平常的夏夜啊。
景宸戏谑地想,那老邢头先前还旁敲侧击过几回,话里话外都在试探如何能找到天岳接头的内侍,他称呼那人为……袁大人。
景宸心里很不屑,他堂堂一个皇子,哪里留心过宫里的太监姓甚名啥,他管他们信袁还是姓方!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话,他才明白过来老邢头并不打算杀他,不仅不杀他,没准还想找人来救他——只要给钱就行。
景宸从他口中寥寥数言就明白了,老邢头嘴里的袁大人小时候是他同村的玩伴,只不过他们二人一个当了匪徒,一个早早就进宫当了奴才。
呸!还袁大人……这狗东西是不是还活着都未可知!
他一向对宦官没什么好感,这群人在他心中,不过是为了荣华富贵连尊严都可以不要的奴才。
可是他不喜欢,父皇却喜欢。父皇越是年迈,就越忌惮群臣,这几年,反倒重用起这些宦官。
景宸想过,老邢头之所以执着于要找袁公公,是因为他只认得一个袁公公。要是他真想回去,指条明路让老邢头喊人带钱来救他,也不是不行。
只是,他实在怀疑老邢头根本就没那本事能真的递话到胞兄那儿,万一求救不成却消息泄露,反倒会让暗中的敌人知道自己根本没死。
意欲斩草之人,哪有不除根的?
所以这些天他才按兵不动。
景宸性格刚强,绝不愿意这样轻易就咽下这记闷亏,但他更不愿将自己、将胞兄,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三哥、五哥,钰妃、端妃等人……还有那些支持他们的党羽,错综复杂、耳目众多,他们所掌握的资源和眼线,远超景宸兄弟二人,要是让任何人知道景宸下落,只会让自己和哥哥的处境更糟。
想到此处,他收起思绪,看向程绪宁,认真地说:“虽说对你而言掉落此处实在是不幸,但幸亏你落到这里,才能救我一命。”
程绪宁看着面前的男孩,他一个人已在这山洞中过了这么久,身着破衣烂衫、脸上赃污不堪,月光之下看起来甚是恐怖——乍一看简直像个鬼怪。
但他行事作风进退有度,举手投足镇定自若,并且,在他自己都苟延残喘之时,仍愿分她水和食物。
程绪宁想,他绝不是一般人,我可以相信他,他能带我出去!
女孩儿看着他的眼睛:“你也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