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知道

那一个夏天，热的出奇，空气中弥漫的热气源源不断，让人闷的心慌。

北大开学前的一个星期，宋听澜依旧和往常一样来医院陪着程叙。

宋听澜推着程叙走在医院的院子里。

程叙想去附近的湖边看看，听说湖里养了鱼。

宋听澜推着他过去，又扶着他坐在了长椅上，她也在他身边坐下来。

程叙看着湖面，唇色几近苍白。

他说：“宋听澜，我怕有些话不说出来，就没有机会说了。”

宋听澜垂眸看他，“什么？”

“其实我知道那封情书是你给的，你在本子上写下的那个名字也是我的。”

宋听澜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我还知道你偷偷来看过我打篮球，那瓶水也是你送的。”

宋听澜说：“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还……”

说到这里，程叙就笑了一下，很勉强：“因为在进入城中之前，我就知道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在城中的那一年高三，是我要求的最后一个愿望。”

宋听澜看着他。

程叙笑着说：“因为自从病发，我就再也没有上过学。”

女孩红着眼角，听着他把话说完。

程叙抬头，那漆黑的眸子看着她：“但是遇到你，真的是我后半辈子都没想过的事。”

宋听澜憋着眼泪看向湖面，湖面很平静，看不出有鱼游过。

她咬着嘴唇，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程叙回过头，他轻轻靠在她右肩上，盯着平静的湖面，他说。

“宋听澜，我以前对于死亡看的很平淡，”程叙说，“但是遇到你，我竟然有点想活的久一点，久到……可以和你站在一起。”

宋听澜死死咬着嘴唇，她不哭不笑，不说话也不闹。

安静的好像一个洋娃娃任他靠着和诉说。

其实宋听澜想说很多很多，多到希望真的可以在他身上产生奇迹。

可是宋听澜知道。

这些都不可能发生。

所以她咬紧嘴唇，一声不吭。

程叙说完那句话就安静了下来。

两个人就那样坐着，他靠着她，各自都没有人说话。

曾经程叙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宋听澜是真的很想告诉他。

她曾瞒着很多人，偷偷的喜欢上了他，曾在本子上写过他的名字。

她曾瞒着他，偷偷去看过他打篮球，偷偷给他送过水。

曾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情况下，偷偷用余光看了他千万遍。

也曾听了朋友的话，偷偷给他写了一封情书。

他的背影，他的声音，她一看，一听就能辨认。

他或许不是很特别，也没有好看到万众瞩目，但在她眼里，他就是最好的。

安静了不知道多久，程叙眼皮有些沉重，似乎支撑了太久，想休息了。

湖面平静了许久，过了一会儿荡起了水波纹。

有鱼儿跳了出来，在水面上嬉戏打闹。

程叙弯起了唇，他撑着眼皮，用苍白的唇，几近低声喃喃。

“真遗憾，还没和喜欢的女孩子谈一场恋爱。”

随后，他似乎撑不住了，眼前开始模糊，视线变黑，他闭上了沉重的眼皮，靠着女孩的肩膀睡了过去。

宋听澜从始至终都保持着那样一动不动。

此刻她也只是安静的看着湖面嬉戏的鱼儿，可她的眼角却忍不住流过了眼泪。

泪痕滑过脸颊，带着湿热的触觉。

宋听澜承认，那一刻她忍不住了。

她强忍着难受听他说话，和他待着仅剩的一些时间。

能多一秒是一秒，她也知足了。

那一年夏天，少年的生命永远停在了那一年的十八岁。

而她的青春，也永远停在了十八岁的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