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
警笛声又一声声地萦绕在这片废墟之上。
渝州的雨季天气无常,之前片刻还有的朝霞,不久之后就滴下了淅淅沥沥的雨点,雨丝穿成银帘,逐渐遮挡着远处的山丘,雨水聚成一道道的溪流,混着浑浊的泥水流向更低的洼地,冲刷着这片废墟之上的灰烬,也在试图冲刷尽一切证据。
进进出出的穿着整齐的警察,不停地拍照、勘察现场。
这荒无人烟的郊外,没有一个目击证人。而现在,龚柔韵,成为了这样的第一目击者。
前来询问的警察是个年轻人,询问的问题都带着很大的敌意。不免让她想起第一次被询问的时候,周肖也是这样问话。这是他们警察局的传统吗?
没办法,抛尸荒野的案件,一般发现人都是附近的居民,而像龚柔韵这样,千里迢迢地赶来寻找尸体的,还是头一回见。
所有现在,毫无疑问,龚柔韵的嫌疑最大。
可法医在现场初步判断死亡时间,根据最近几天闷热的气温,尸体的腐败程度远远高于正常腐败速度,碎尸已有一到两厘米的蛆虫…法医平静地说着一系列专业术语。
法医初步判断,凶手可能在尸体上加了已经腐败的物质,或者加了蛋白质酶一类加速遗体分解的物质。
当然,如果是后者,不过这样的可能性会小很多,如果是特殊的酶类物质,可以更好地锁定嫌疑人,例如特殊研究的工作人员之类。
而法医推算死亡时间,龚柔韵有很好的不在场证明,她和辰宇,还有周肖,一起去精神病院看望十千。不过留在病院的时间并不久,回想起来也就两小时之内,再加上推算死亡时间的误差。如果真的是龚柔韵的话,留下的作案时间已经不多。
不过有着周肖的不在场证明,至少可以消除龚柔韵现在大部分嫌疑。
四周的刑警进进出出忙着做自己分内的事情。有些近处的交谈,也是贴着耳朵,低声说疑点。
周肖迅速也换上警服,表情也换上了之前那副冷峻的神情,眉头紧锁着忙着棘手的案子。
当然,现场压力最大的不是周肖,而是局长。
因为按照公安系统惯例,命案必破。
凡是出了命案,没有破获的,主管负责人很可能被调职,哪怕负责的关系硬,未来几年的职业生涯也是麻烦重重,竞争对手总会把这事拎出来。
而这样的案子,渝州这几天却接二连三地出现…
千万不能再让这件事舆论发酵,不能再让这个案子让公众知道,不然必然会引起不小的社会轰动,到时候自己的帽子也就保不住。
刑警的一些常规问完之后,龚柔韵还是想问问,虽然她知道得到的是什么样的回答,用手指着还算残存的遗体,还是问了,“我可以把她带回去吗?”
得到刑警否定的回答,龚柔韵还想最后和她多待一会儿,但在现场的警务人员的提醒下离开了现场。
她来到楼下才发现自己根本离开不了,来的时候搭的周肖的车。可是现在环看附近甚至没有一个公交站。龚柔韵看着眼前渐小的细雨,站在楼下,没有往里躲,雨点不管不顾地胡乱地沾上裤腿。
有个刑警冒着雨冲到龚柔韵面前,问她是不是要离开,他说他可以载她离开,龚柔韵道了声谢。
车上的车载香薰是很宁静的中性香,刑警在路上倒是没多问什么,龚柔韵说了目的地,吞了几颗药丸就出发。
看着玻璃窗上的雨渍汇成一道又一道的符咒,潦潦草草地在玻璃窗外画着,不过几秒消失不见又闪现新的一面,是谁的诅咒吧。
大半夜的没合眼,又加上药效上来,龚柔韵在车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只是觉得这个车的坐垫也很硬。
到达目的地,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中还是很高的湿度,甚至起了一层密密的雾气,半出来的太阳都被笼罩在一圈光圈之中。
下车的地方,不是龚柔韵的家,而是一座欧式复古式别墅,外周的高墙都维护得太干净,进门是罗马供柱,玄关香薰依旧幽幽地不断散发熏人的香味,沙发上的绫罗绸缎如瀑布般垂落,连接起大理石地面和明亮紫罗兰的沙发靠背。
进门走到玄关,闻到熟悉舒缓而沉静的熏香,看到有刑警在安慰妇人。
妇人正是林温己的母亲——文墨,妇人穿戴整齐端庄,但却面色惨白,蹙眉抽噎得有些呼吸困难。
龚柔韵前去,坐在文墨旁边的定制缎面沙发布料上。
还能说些什么,重复一遍事实么?
龚柔韵默声。
在传来噩耗之后,谁都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白发人送黑发人。
看着脆弱的面庞,这还是龚柔韵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文墨姨,这样的长辈。似乎冉清当时没这样有这样反应,也许这样才是正常的,悲痛,不舍。
而看着眼前悲痛欲绝的文墨,龚柔韵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文墨,想要开口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