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孤脑（21）

学校里，除了有时候要空出时间去见父母的一些老同学的儿子们。

父母原本想让她大学毕业工作了就开始找对象，现在虽然还在读书，但是也‘到年纪了’，再加上想让她走出阴影，就不断地催她赶紧定下来。

拒绝从来都没有用，尹葵诺每次都去，权当认识不同的朋友。

研二下学期，梁宇问尹葵诺要不要转博，尹葵诺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梁宇居然露出了松口气的表情：“我还以为你最近频繁请假去相亲，是打算硕士读完就先成家了。”

尹葵诺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开玩笑说：“要在家里拿到话语权，至少我学位得跟那二老对等吧？”

“只要想沟通，头衔、地位、身份，一切都不是问题，”梁宇说道，“你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你父母仍旧把你当成小孩，是思想上的问题，并非学位上的问题。”

“思想上的问题才难沟通呢，他们都到这个岁数了，讲道理讲不明白。”尹葵诺苦笑，又想起梁宇也是一直未婚，“梁老师，您当时是怎么跟父母沟通的？”

梁宇撇了撇嘴：“在我第十一次追女孩失败，连续一个月表现得精神失常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劝过我。”

尹葵诺：“……”

梁宇：“对父母，从教科书上学到什么，好像都不太管用。”

尹葵诺深有同感：“我甚至怀疑父母这个符号可以挣脱因果律限制。”

“这个符号，也仅仅对孩子有用罢了。”梁宇的笑笑低下头去，尹葵诺从他身上看到的难得的落寞，“我到最后都没能和我父亲和解，因为那之后没有多久，他就心脏病去世了。”

“这道题，我恐怕再也无法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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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葵诺的转博答辩跟秋白思的毕业答辩在同一天，所以秋白思答辩通过以后，跟尹葵诺一起请同门们吃饭。

秋白思要回老家的一所大学里当讲师了，而且跟男朋友的关系也稳定，可以预见以后不会大富大贵，也会拥有幸福美满的小日子。

之后的一个月，尹葵诺忙着查资料完善新的课题方向，而秋白思忙着办毕业的手续。

秋白思真正离校那天，只是给尹葵诺发了个信息，并没有当面告别。

但离别对于尹葵诺来说，总是困难的。特别是这次要走的是入学以来一直对自己加倍关照的师姐。

等尹葵诺看到消息时，刚刚一场暴雨结束，但黑云仍旧笼罩在天空。

最后一缕夕阳从对面正好照到教学楼的二十层以上，只有建筑的顶部沾染了阳光。染光的面积不断缩小，就像沙漏里的流沙，路过的过客。

靠在椅背上，尹葵诺看阳光一点点地从大厦顶上被剥脱，最后一缕夕阳消散时，宿舍陷入黑暗。

小赛的机械音响起：“在查看秋白思的信息后，你已经沉默很久了。”

尹葵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哎呀，久坐伤身啊。”

她在黑暗的屋子里走了一圈，最后又坐回了电脑前：“至少，秋白思没有出事。”

小赛：“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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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拟现实对人类现实认知的影响，”看过尹葵诺的课题新方向后，梁宇的神色中有不同以往的严肃，“这个方向不好做，而且也不太提倡。”

“老师你不是说，我是这方面的活样本吗？”尹葵诺电脑里还开着十来篇文献，随时准备反驳梁宇的任何不支持的观点。

梁宇翻着尹葵诺发过去的文档，鼠标滚轮一点点滚动着：“我是说，这个方面不好发，你可能会毕业困难。”

以往跟梁宇讨论课题，他从来没有将一个研究方向是不是热点和好不好发论文作为标准来评判是否计划具有可执行性。

有价值和没有价值的问题，他心里有自己的考量。

所以尹葵诺愣了两秒，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确实知道不好发，因为她研究的问题根本就不存在。

那场尹葵诺认为经历过的赛博复制体降临灾难，所有人都说不存在。

大家现在都减少了手机和网络的使用，更注重现实生活了，只是因为公众的健康意识提升了。

人在过度沉迷虚拟世界之中后会发生什么，以及是否还存在现实之外的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存在的都是拥有底层编码的数字生命，全都是不该存在的问题。

“老师，真正重大的问题，往往都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探知答案。”

“如果十年，你还没有办法弄清楚答案呢？”梁宇严肃地看着她。

“我也仍旧想要知道。”

“如果你身边所有的人都会反对你呢？”

“我不会放弃。”

“如果，只剩下你孤身一人，永远都看不到希望呢？”

“那我就，一直坚持，直到我死，或者出现希望。”

梁宇将电脑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