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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阴暗的蘑菇君（完）#3.1

和别人走同一条路放学，实在是一种很怪的体验。一开始宗田凌也不太适应，连带着整个人都阴暗不少。但到了后半程，三个不良卷土重来。他们气势汹汹的上了，捂着屁股灰溜溜地跑掉，临走前不忘对站在毛利兰身后的宗田凌也放狠话，说他们一定还会回来。

毛利兰认为护送的笨办法起了反作用，似乎还为此感到愧疚。

当时他们站在饮料贩卖机旁，买了两罐水果味的汽水，猕猴桃和葡萄口味的。毛利兰一边看着罐身上的葡萄图案，一边自言自语着：

“这样纠缠下去不行的。要怎么办才好……”

啪嗒、啪嗒。

宗田凌也慢吞吞掰弄着易拉罐的拉环。

他用余光观察着毛利兰，没有错过她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那是一种真情实感的烦恼。

有没有帮到他，她好像真的很在意这个结果。

他因此感到更深的疑惑。

出于自身的原因，宗田凌也自小就是很阴暗的人。不爱说话又阴沉，看待事情的角度好像与其他人不一样。就是因为这样，很多问题在他思路中转一圈，推算出来时也难免会染上阴暗的成分。

从一开始就不明白，她为什么多管闲事的理由。难道青春期忽如其来的正义感能维持24小时还多吗？分明可以不管，这么简单的道理，可毛利兰好像一点也没有往这个方向上考虑过。

从头到尾贯彻正义小姐的正义作风，坦荡又正派。

易拉环继续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你没有想过吗？”宗田凌忽然这样问。

他说话的语速很慢：“也许他们霸凌我事出有因。而我是活该，这件事你不应该管。”

不是么？受害者有罪论。

厚重的头发将宗田凌也的视线分割成许多狭小的区块，他现下正通过那些罅隙向外面阴暗地窥视着，湖绿色的眼睛像被绿藻寄生的湖泊，缠得太密，透不了光，氧气也慢慢消失，于是河流还有他的世界都在死掉。

他有点恶意，阴暗的提供一种新的思路，企图把天上月亮打碎，这个举动毫无疑问成功了。毛利兰脸上让人觉得刺眼的表情消失，眉头也很快蹙起；但他也彻底失败了。

因为毛利兰说，你不要这样想。

“当然不是这样的，宗田君。”她的神情起先是惊讶的，然后逐渐变得坚定，“没有人应该被欺负，不能把霸凌者的品德问题归罪在自己身上，这种事情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

宗田凌也垂下眼帘，但依旧能感觉有一道目光正落在他的身上。伴随着那个不赞同的声音：

“而且帮助别人，是完全发自内心的行为，怎么会考虑那么多。只要你需要帮忙，不管路过的人是不是我，注意到的人都一定会伸出援手。”

她重重的咬字，强调道，“一定。”

一定，那是一种比拂晓还要明亮的情绪。一点点地、温柔又细密地将胸口充填。

那一天宗田凌也看着毛利兰。只是看着，好像忘记了思考，被她好长一番说辞打得措手不及。他当时在想，毛利兰真的是很奇怪的人。他们的世界和价值观完全不同，他一时间想不起反驳的理由，迷糊地给出了最糟糕的回复。

他居然说：“哦……”

他居然表示出全然违反常理的认同。从这里完全、彻底地落入下风。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镜摔坏，暂时没得戴，在他轻微近视的视角中，毛利兰望过来的眼神都蒙上一种未知的欣慰。

就好像教导他向善成功，好古怪。

还是后来走到十字路口，宗田凌也才幡然醒悟：自己根本没必要顺着毛利兰的逻辑来。他明明可以直截了当地笑话她太理想，三岁小孩都不相信世界的真善美，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分开，他回过头只能看见毛利兰走远、还有于风中微微摆动的发梢，再叫住她只会显得他很奇怪。

宗田凌也盯着毛利兰的背影，他看了几秒钟，扭头，阴暗的回家。

>>>>>>> #3.2

不管星期四怎样落荒而逃，星期五放学宗田凌也仍然和毛利兰相遇了。这一次是在班级门口，一年级C班。他原本打算一见面就和毛利兰说清楚，告诉她昨天自己并没有认同她的说法。不过他一离开教室，立即意识到他恐怕没机会说。

毛利兰在走廊等他。她的身后还站着另外一个女生。短发，戴着发箍。也是很开朗的性格。

她笑眯眯的和宗田凌也打招呼，好像一点都不见外。毛利兰介绍这是铃木园子，她的朋友。

“是我想来看看兰英雄救美的对象啦。”铃木园子解释。因为兰告诉她自己放学要去找一个学弟，这两天新一又在沉迷案子，她实在抵抗不住好奇心，就一起跟了过来——带着非常充足的理由：“而且人多，也可以把那些小混混吓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