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错落长庚明(二)
扉。
便如从前一样,果见暮色如火如荼。
这霞光,当真多好看。
元赫从里屋出来,正瞧见这一幕,倏地愣了愣。
数日过去,这还是萧云淮头一遭起身自己推开了窗。
暮色无声地浸染如鸢的眉眼,愈显得那张清癯的面容静谧沉稳,在柔和的金光下,好似还在温和地呼吸。
好似再过一瞬,她便会从榻上醒来,先唤一声玉郎,然后又回过头来,会心地叫他元小赫,笑着冲他眨眨眼。
思绪如暮色在空中四散开,无边无际。
元赫略微低下眼眸,鼻尖微有点酸。
“殿下,不好了殿下!”
正这个时候,凌秋极为慌乱的声音却忽从后院钻出。
他跟随萧云淮许久,向来稳重,若无大事从不会如此。
元赫立时拂了眼角,门外楚逸之听见声音便迎了上去。
“何事?”
安然幻象被打破,萧云淮神色凝滞,恍惚一滴眼泪落在如鸢眉间。
见状,凌秋先是一愣,着急的话也卡在了嘴边。
昼夜不分地守了许多日,纵然依旧萧索,萧云淮削瘦的脸上却难得地呈现出安然模样。
片刻停顿,凌秋才低声道:“殿下,后山忽然起了火,那个人......妖物他,似乎是要自尽。”
元赫跟楚逸之闻言都诧异地抬起头,但很快楚逸之脸上的惊异系数消散,眉间尽是冷淡之色:“自尽?他自尽?”
他冷冷一笑:“他自尽又如何,我本就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叫他下去给如鸢陪葬!”
凌秋也有些急了:“哎先生,我说的是真的!方才我拾了柴火从小路穿过,却瞧见后山崖边那片空地上忽起了火光,原以为是山头失火,慌忙前去,然仔细一瞧才瞧见林间那人竟在火光之中。我观那火燃得极大,幽红一片不似寻常,他本来就......殿下,先生,要不你们还是前去看看吧!”
凌秋说着也看了看元赫,元赫不语。
楚逸之本还想再冷言冷语两句,但半张着嘴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再说。
他随萧云淮一并看向窗外,竹林间果然空空荡荡。
片刻沉默,几人都一致望向萧云淮。
柔和金光无声浸染,凉风幽幽拂起鬓边。
无任瞧见萧云淮眼里底色,视线掠过如鸢安静的面庞,凝了片刻,他终究还是道:“去看看。”
......
暮薄万里,暝烟几许。
透过林间,后山崖边宽阔的平地处,顺着密林边缘一圈幽红鬼火静谧地燃烧,赩炽如天边的霞绯。
未离近时,几人就已远远看到红光炽盛。
相隔三丈,萧云淮便止了脚步,眼前的火光颜色比天边暮色还要殷红几分,火光扑朔却全无热气,隔着树林将新发的嫩绿野草烧出一圈焦土,谁人也踏不进去,刚好将他们与空地中那个背对着的人影分隔开。
血衣褴褛,本是一片静默。
察觉到来人,恍惚间,昆玦孤绝的身影微地异动,缓缓侧首。
便如凌秋所说,他浑身上下都裹满了新旧血迹,覆盖着狰狞不清的创口,数日前楚逸之刺他的那一剑,伤口处竟还在冒血。
昔日那般好颜色,而今好似随时都要魂飞魄散的野鬼。
元赫惊骇地看着,眼中掠过隐忍,跟着又迅疾掩了过去。
“你来啦。”
嘶哑的声音音色平和,萧云淮凝神看着他,神情复杂沉冷,他仿若瞧不见,停顿一瞬后蓦地自己笑了。
这大抵是萧云淮第一次看见昆玦眼中毫不带防备与顾忌的笑,讽刺的是,却是在这种时候。
“纵你自裁,她亦不能再活过来。”
萧云淮目色低垂,并没直接看他,反望着被诡异幽红的妖火烧灼的焦土,而后才抬首。
他并不想多说其他。
几欲没过人去的火光照见那个颀长侧影,在吊诡的大火中晃晃悠悠。
从昆玦到了元昭山,萧云淮便不曾与他打过一个照面。
他们两个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纵然并不相见,但日复一日昆玦跪在门外,便是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萧云淮那日麓秋山之事,就好像,如鸢又在他眼前死了一回。
日复一日,他内心的煎熬从没有少半分。
他永远都记得如鸢眼睁睁望着上空的样子,半空中什么都没有,而他怔怔地看着她眼神渐渐失焦,陷入虚无陷入黑暗,再也看不见。
“是啊......是啊......”
“我能翻云覆雨,取人性命如蝼蚁,却不能让死去的人活过来,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恍惚间,昆玦回过头双眸紧闭,蓦地苦笑,逐渐放声。
许多年前,他便说过这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