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喑啼风雨晦(三十九)
山林处连绵惊飞的群鸟,不知为何,心间忽地一沉。
阵阵山风起,如此异状,李奕警觉地看向萧云澂。
萧云澂神色晦暗,也察觉到不对,目光骤然锋利,当即对着李奕抬手一挥,随即便闻李奕又再大喝:“放箭!”
一声令下,漫天箭矢再如雨下,比之方才更为密密匝匝,似恨不得把这紫霄楼台都射成筛子。
萧云淮神色惊变,和着楚逸之跟元赫瞬息仰首,只瞧见眼前一黑,漫天黑压压的箭矢如织罗网不透空隙,欲遮天幕般。
“殿下小心!”
凌秋在楼台上高喝,骇然间挣扎,却被护卫死死压制。
剑光再起,寒霜照人。
元赫护住如鸢,萧云淮跟楚逸之畅淋于箭阵,三人皆搏殊死之心。
眼看无边箭阵如雨再下,楼下几人尤其是那妖物必死无疑,萧云澂身边的阙清子老道总算是放下了心。
而萧云澂从头到尾都目不转睛地凝神盯着昆玦,无人瞧见是怎么回事,只见天色忽地一暗,好似天明倏忽踏进日暮,忽然倾颓。
城楼上一众箭手视线被忽然乍变的天色所扰,下意识地抬首望向天幕穹苍。
惟见风起云涌天色昏暗,楼台之上渐渐笼起阵阵铅云。
莽莽山野飞沙走石,旌旗欲折战马嘶鸣。
刚刚才放下心的阙清子老道不禁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这般异状哪似常态,霎时心乱如麻眉头紧蹙,不禁脱口疑声:“这是要下暴雨?难道当真是老天看不下去了?”
话音方出,萧云澂连着李奕都侧过头冷冷看向他,阙清子老道自知失言,立马白了脸色,萧云澂杀意四起的眼神扫过他皱巴巴的面庞,叫他立马噤若寒蝉,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一瞬回眸,萧云澂又看向楼下,然则就是这一眼,却叫他眉眼骇变。
萧云澂万没有想到,昆玦犹立于楼下分毫未动,然则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中却忽地泛起了红光,如深渊般深深凝望着他。
霎那心惊,他从未见过那样的一双眼。
风声呼啸,鸟兽散尽,紫霄楼台上聚拢重重低沉的铅云。
楼台下贺青和身旁将士皆驾不住座下马匹,又见天色忽沉,没由来地忽刮起了大风,惊得马匹焦躁不安至极,不住扬蹄嘶鸣,不仅再不肯向前,甚至连连往后退。
贺青心惊,见这些马匹好像恨不得逃离此地一般。
突如其来的山风亦刮得人东倒西歪,整个大军也乱了阵型。
若非贺青身手着实稳健,好容易稳住马匹,又朝城楼上看去,奈何风愈刮愈大,漫丈黄沙呼啸,遮人眼帘,城楼上的境况竟再也看不清。
紫霄楼中,昆玦立定在楼下,眼眸愈见猩红,黑烟渐起,山风呼啸扬起他衣袂翻飞,周身气息如冰冻三尺,仿佛凝结,寒气隐约可见。
萧云淮仗剑在地,于风中竭力立稳身形,惊看着他的变化。
山风呼啸,忽而万里云海奔涌,麓秋山本就是这一带最高的山峰,寻常晨时山顶跟山腰有晨雾笼罩本不奇怪,然这大雾来得迅疾如风,似江河奔涌般从四面八方倏忽而至,骤然笼罩整个麓秋山山头,让万千大军一瞬失去视线。
城楼里的人被山雾遮眼,看不见楼外的变化,而行宫殿门处那个出来探看的小太监也被风沙迷住,立马把头探了回去,将门狠狠一关。
额上汗水滴落,惊魂未定地跑回内殿,对着殿内焦急的众人喘息急道:“刮大风了刮大风了!好大好大的风!天一下子就黑了,飞沙走石的,已经什么都看不见,要下暴雨了!”
话音落下,殿外万千兵马皆迷于翻腾云海之中,或惊诧,或慌乱,但风萧萧兮未止,莫说继续交战厮杀,如此大风之中人连站都站不稳,更遑论天色暗得似要入夜了一般,只能在云雾里将将瞧见身旁的伙伴,相互扶持着不被大风刮倒。
魂魄结兮天沉沉,鬼神聚兮云幂幂。
紫霄楼台上风云笼聚成一道漩涡,更令人惊异的是,凉风呼啸挟裹着滚滚云雾原地旋转奔涌,将整个紫霄楼牢牢包裹住。
至此,城楼中人不见左右两侧大军,亦不见四面八方山峦叠嶂,惟见头顶漩涡般的铅云,将紫霄楼与外界全然分隔开来。
萧云澂十指紧扣石墙边沿,力道之大已见指结发白,纵然凉风猎猎拂动他发丝几许,他始终死死地盯着楼下那双愈见猩红的双眼。
他倒没想到,城楼下人到了这般地步,竟还有如此能耐。
一旁的阙清子老道已然明白了现下是怎么回事,这哪里是什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分明就是眼前这不死的大妖在作怪!阙清子脸色惊得煞白如纸,道袍下双腿也不禁颤颤巍巍。
倒是李奕本为一等一的绝顶高手,自是好定力,虽也在事变一刹眉眼惊骇,但又很快镇定,始终立在萧云澂身边阵脚不乱,若非是有他牢牢撑着,本就弱柳扶风般的孟姝烟如何能在大风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