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不知心底事(七)
唯一可勉强算做安慰的,便是身如浮萍倒也自由,穷困潦倒身无银钱时就赚,想要抽身离去时也是心无挂碍。
这世间的繁华留不住她,她也不愿留在繁华处,直至眼下正好走到了泽月山。
喂进嘴里的果子刚入口时微微有些涩口,但很快又涌出一阵酸甜。
如鸢吃着倒还不错,一边思忖而今疾风寨那伙人既不见了踪影,又没有下山的脚印,要么是用了别的法子离开,要么是已经被昆玦收拾了,等会儿搜完了山头,定要回去再同他好好问问......
便是这般想着,许是昨夜疲于奔命一宿,犹然疲累,手中一枚青果子忽地掉落,滚进潭里,如鸢也靠在树干前不觉间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已经不辨天光,惟见夜月当空,苍穹之上浮云渐笼。
她微皱起眉头,不自觉伸手拂过脸上的树叶子,眉眼惺忪间,只见指缝中露出一弯月牙高悬在天。
这是......?
如鸢猛地一头坐起,瞬间惊醒。
天地悄然,四野漆黑,哪里还复什么白日里和煦美好的模样,只仿佛自己被人遗忘在了山顶。
......
山顶下不远处,昆玦犹孤坐在山洞内,铜台上数盏烛火交相辉映,照得洞内一片敞亮。
玉制的蟠螭耳香炉内青烟袅袅,散在空中略带一点苦味,却颇为凝神静气,他于榻上单手支颐,似闭目养神。
白日里看的书籍犹放在手边,只书下还压着一物。
略微风起,幽寂多时的洞中终于传来一点动静。
眼帘轻睁,却见只是洞顶天窗刮下一片草叶,然而昆玦却盯着那草叶盯了一会儿,原本就已经十分沉冷的目光倏地阴寒。
如鸢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并非是真的做起了替她看物什的闲差,还等着她归,只是欲等如鸢回来,好好盘问盘问她的底细。
从昨夜到今日,他大致能看出,如鸢应是得罪了疾风寨那伙人,才被一路追杀至此,只是他并不在意她是如何招惹的那伙人,也并不在意他们之间的恩怨。
他在意的是,凡入他洞府者,底细跟性命,至少得交代一样。
只是他从白天等到日暮,从日暮等到现在,眼下子时已经过半,人都还不见回来。说是出去找剑,纵然找到入夜还没找到,也不至于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外面盘旋。
如此行事不合常理,只恐是寻了借口逃了罢......
昆玦蓦然想起昨夜如鸢分明看见了他幽红的眼睛,今日面上却还从容淡然地说她并不怕他。
那双亮如照月的眼睛一直毫无怯意地盯着他,有那么一瞬,他的确险些相信。
现下想想,自是讽刺得紧。
也对,莫说是昨夜疾风寨那伙人,这世间凡是见着他赩炽如焰的眼睛的,可没有一个不怕的。
温明的烛火无法融化昆玦眼中森然的寒意,果然昨夜他终究不该朝她伸出手。
昨夜为了懒得把如鸢拖去喂狼,他费了自己几乎半碗多的血才换来她重伤痊愈。
不想自己沉睡许久再度醒来,世人犹多忘恩负义辈。
昆玦挥手不悦地灭了几盏蜡烛,霎时洞内烛光暗了大半,余光里瞥了瞥书下虚掩的一物,信手将其抽了出来。
烛影拉长,却见他自书下抽出的是一柄长剑。
剑长三尺六寸,造型古朴大气,剑鞘通体乌檀泛黑无甚花纹,色泽浓郁深沉,近剑柄三寸处围一圈云雷金环,上嵌一颗乌金色的玺石,剑柄处精雕细刻双面夔龙。
昆玦一眼看出,此剑看似没有什么繁复装饰,但材质做工并不简单,虽未拔剑,隐隐却能感受到盘旋于剑鞘内的莫名寒意,似乎是把好剑。
嘶......
方才出鞘,一声沉吟似万里冰封处骤裂,又似九重天上云海翻涌后的隐雷。
寒光迸射,瞬息照在洞壁上,整个洞府也亮堂了几分。
他脸上略微讶异,眼观剑身通体精雕细刻云霄雷电纹,细细端详,却不知那是何种工艺,一雕一刻的槽痕皆极尽所能地汇集着四面八方的光线,沟槽内反射出的却是一道道凌厉的电光。
行云如流,雷电驰骋其间。
信手一挥,剑斩气流,颇有龙吟之势,恍若当真能引九天雷电。
如此宝剑拿在手中亦颇为趁手,挥剑出招皆随人之心意,既不因沉重而吃力,亦不太过轻巧而致挥力过猛。
昆玦轻抚剑刃端详了片刻,忽地敛却眉梢。
他当是什么,原不过秦川云铁罢了。
虽说他眼神里透着股漫不经心的无谓,但倒也觉得,此剑还算不错,甚而与他有几分相似,不过一把剑终究不能真的引来雷电。
又扫了两眼,寒芒与锋刃便不情不愿地被封入鞘中。
昆玦将剑信手丢在榻上,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