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
“你走之前,我才到你肩膀,现在……”
何皎皎抬手往上比,觉得不够,于是偷偷踮了脚,她细声细气,一本正经:“到你下巴了。”
手背怼到他下巴边,脑袋跟着顶了顶。
凌昭低眼,何皎皎离他极近,几乎贴在他胸前,垂在身后的斗篷帽滚绒白边,越发显得她下巴尖尖,脸只有巴掌大小。
少女绣鞋抵着他漆黑长靴,发间珠花轻颤,殊色的裙边倾了倾。
她仰首望他,神情认真,杏眼清凌凌的,暗含了一点儿得意。
凌昭要给她逗笑了,然放不下架子,伸手点向她额头,偏过脸去。
他下手没个轻重,何皎皎让他戳得往后退,眼看要站不稳,凌昭长臂一揽捞过她斗篷,扯得何皎皎差点儿撞他怀里。
何皎皎还晃着神,对方环过她脖颈,锁了她的喉。
凌昭轻嗤:“走了,鹌鹑。”
何皎皎:“……”
她如此这般,被凌昭夹在胳膊下往前带着走。
何皎皎抬不起头,脚步踉跄,踢散了路边一点碎雪。
“凌昭,你放开我。”
她挣不开,又羞又恼,“凌昭,我头发乱了。”
凌昭全装听不见,到底没忍住一阵闷笑,胸腔震动。
何皎皎脸憋红了,向后搬救兵,“雪蕊、小林子……你们别光看着啊…”
两人且行且打闹,刚要走进慈宁宫外的长巷,迎面驶来一辆青碧毡的车辇。
车辇前飘着一方小旗,玄鹰振翅,乃北梁皇室的图腾。
凌昭放开了何皎皎,沉了黑眸,脸上那点儿笑意登时无影无踪。
何皎皎脸颊绯红,忙整钗发。
车辇停在二人身侧,帘子打起一点,半遮半挡地,车窗处露出半张苍白的面孔来。
是位与凌昭年岁相仿的少年。
他裹在青色大氅下,未语先咳了声,后朝二人抬抬下巴,神情淡淡,“十三殿下,令仪郡主。”
“燕某身体不适,未能全了礼数,勿怪。”
凌昭颔首,看也不看他。
何皎皎形容不整,想往凌昭身后躲,然三人面对面着,又觉不妥。
她只得硬着头皮垂眸与人福身见礼,声音弱弱,“燕世子哪里的话……啊,凌昭!”
她一句话未曾说完,转为低呼,凌昭脸黑着脸,闷头拽了她走。
何皎皎被拉出去一截路,再回头看,车辇已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行去。
应到皇子们上学的时辰了,怪不得遇着他了。
齐周和北梁六年前谈和,两国互派了皇子游学,何皎皎口中的燕世子,实则是北梁的九皇子,燕东篱。
世子一称,不过是两国较量下,给的羞辱罢。
何皎皎真有点生气了,她埋怨凌昭道:“你太失礼了,我跟燕世子说话呢。”
今日脸丢大了。
凌昭喜怒无常,跟燕东篱这位邻国皇子素来不对付。
他把何皎皎手一放,自个儿两手一摊,耸肩挑眉地,摆出一副无赖相,“那你同他说话去罢。”
他后退数步,接着一转身,自顾自走了。
“凌昭。”
何皎皎原地驻足,给自己顺了会儿气,实在犯不着为了此事跟凌昭争执,她再度提着裙摆追上去,“你等一等我。”
二人回到慈宁宫时,何皎皎撇见皇后的凤辇停在殿外一角。
她跟凌昭走进慈宁宫正殿大厅内,果见苏皇后坐在太后身边说话逗趣儿,一左一右伴着两名华美宫装的女子。
左边女子年纪稍大,梳了妇人高鬓,端庄温婉,是大公主温荣。
右边的十二公主嘉宁朝何皎皎眨了眨眼,少女天真烂漫,笑容揶揄。
一瞧见凌昭,太后喜不胜收,直冲他招手:“快快快,快过来让老祖宗瞧瞧,怎地耽搁这么久?”
皇后年近四十,雍容华贵的妇人,说话向来温声细语:“刚老祖宗还愁呢,说孙子没见影儿,又贴了个最可心的郡主进去,好在都回来了。”
“给母后、老祖宗磕个头。”
在太后面前,凌昭收了点儿浑相,老实跪下抱拳行了个大礼。
起身时,他拧了长眉,指着何皎皎怪她:“她跟个管家婆似得,非得让孙儿回去打扮打扮,才能放出来见人。”
何皎皎恭顺地拜下,敛目不语。
耳边凌昭“呵”了一声,嘲她在长辈面前装乖呢。
太后想孙子想得紧,但她信神拜佛,觉得人都好端端站她面前,再掉眼泪便不吉利了。
如是,她脸上见喜不见忧,同皇后对视一眼,只乐呵呵地道:“你跟哀家告状没用,哀家都归她管呢。”
“十三弟,你来这儿坐吧。”
温荣大公主给凌昭腾了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