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六)
午后,宋知了带着陈许去了现场,裴卿知跟着一起,站在不远出默默注视着两人。
宋知了在京城事迹,陈许略有耳闻,就像陈道昨晚说的,自古以来,技艺高超的建筑家层出不穷,不过大多都是男子,他惊讶宋知了作为嫡女还不畏艰难险阻学习拱桥建筑。陈道佩服,所以这个忙他要帮。但他不能违背誓言,便让陈许出面。
陈许心中也是如此,以至行事说话处处礼敬有加。
不光是这个,还有王爷寸步不离的原因。他像不知疲倦,立在树下,一站就是一下午。
他们忙忙碌碌,赶在天黑前把所有地形位置勘查一遍,明日便可商议着制作草图。
晚上的风还是有点凉,陈许走在路上瑟瑟发抖,衣服不怎么御寒,他抱着手臂上下搓了搓,脖子往里缩了缩。
抬头看见,宋知了外面披着黑色的厚重的披风。是裴卿知的。
他来时还疑惑,为什么外面不冷,王爷依旧要披着披风出门。现在明白过来。
宋知了喜欢夏天,虽然热,但不用穿笨重的厚衣服,让她披着披风出门,更是要了命一样难受,浑身不自在。
除非是寒冬腊月,她才不得不像大自然低头,裹上这些东西,其他时间想都别想。
此下江南,她是一件也没带,昨晚披的是裴卿知的。
裴卿知劝不动她,只好把自己的带上,果不其然,天一黑,宋知了就搓手哈气。
裴卿知无奈摇头,将披风拿下,披在宋知了肩上,系好丝绸带子。
上面留有他的余温,一上身,瞬间暖和起来。
宋知了眯眼享受,满足的呼出一口一声,拖着尾音调子“嗯”了一声,裴卿知扶着她胳膊,怕她摔跤。
过了会她睁开眼,握住裴卿知的手,他的手指骨节修长,如冬日的白玉一般冰冷。
裴卿知没预料到宋知了会握他的手,惊喜之余下意识蜷缩手指,怕冰到她。
还是晚了,宋知了被冰的“嘶”了一声,转头问他:“你冷吗?”
裴卿知目光对过来,摇头道:“不冷。”
“服了你了”宋知了拽住他手往披风里塞,温热的空气迅速覆上来。她知道他又骗人,没好气道:“嘴硬。”
裴卿知很轻的笑了笑,宋知了伸出手,摊开手掌:“另一只。”
裴卿知很听话的把垂在身侧的手放上去。
宋知了掌心一合,缩进披风里。
风又吹过一阵,裴卿知却不觉得冷。
陈许跟在后面,搓了一路的胳膊。
第二日,宋知了和陈许待在院里,趴在石桌上一点一点绘制设计稿,宋知了还是没有驯服野生毛笔,会出来的图不比往日精进多少,以至于俩人交流的时候,陈许一脸蒙。
起初,宋知了耐着性子讲解,后来宋知了有些心累,仅有的一点脾气被磨没了。
陈许也愁,图纸张牙舞爪,墨迹一道轻一道重,他实在看不懂。
最后,宋知了摆摆手,说要休息一会,脑子快炸开了。
她趴在桌面上,余光看见二楼的裴卿知,图然想起这人毛笔用的不错,以前还看见过他画画呢。
她闭着眼,大声叫裴卿知的名字。
自上而下落来一道声音。
他道:“何事。”
宋知了朝他招手:“你来,帮我画画图纸,我说你画。”
上面没了声音,再睁眼时,裴卿知立在她眼前。入目便是浅色云锦长袍,在往上就是那颜如冠玉的脸。没什么表情,宋知了却看出一点温和的味道,大概是他有一双桃花眼,怎么看都凶不起来。
宋知了起身,让开位子,垫脚按住裴卿知肩膀,让他坐下。
陈许是不敢动,坐在对面,拿起图纸挡在眼前,回想当年他和小宝妈也是这样甜。
裴卿知拿起毛笔,看她。宋知了指尖在纸上点了点:“先从这画吧。”
她站在一边开始研墨,嘴里滔滔不绝,裴卿知挪动毛笔。
宋知了是个好动的,磨了几圈,放下。手抵着下巴一会绕裴卿知左右转,一会又蹲下来趴在桌边,目光灼灼盯着他。
遇到裴卿知不能理解的,她站起来,弯下腰,尾发散落到桌面上。她靠的很近,近到裴卿知微微转头就能看见她的颈脖被毛绒领子裹着,只露出一点。
宋知了视线被挡住,她抬手绕过裴卿知背脊,落在另一边。在陈许眼里,宋知了像在抱着裴卿知。
陈许:……心寒。
他却不敢出身,因为他发现王爷好像很享受。
越到后来,进度越快,裴卿知掌握一些技巧,画起来没那么费力了,不过也好不哪去,他毕竟是个外行。
傍晚,图接近尾声,裴卿知笔尖停着不动了,面色纠结。
宋知了叼着个苹果出来,问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