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溪
屋外,雪声簌簌,绵绵地声音衬得屋子更加昏暗。
赵音母亲名唤何温,她接着说道:
“那时候,我本已经认命,自认为此生就这样了,过往的事再也没有可能去追究。”
“但就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听赵四在一次醉酒后说道,根本没有万民书。”
梁晓声和萧桓听后震惊,“根本没有万民书?”
何温深深地喘了口气,背负了多年的压抑与痛苦,她闭上眼,缓了一会才继续说:“是啊,根本没有万民书,修堰的工程妨碍到了王家,而当时的县令和王家关系密切,这两家狼狈为奸。”
“王家伪造万民书,县令那边再将此事坐实,种种下来,父亲他背负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偏偏巧的事,在父亲出事后的几年,清水县没有在发生洪涝灾害,久而久之,百姓也认为父亲确实有罪,连同曾经维护父亲的人,也站出来说父亲的不是。”
“但我想不通的一点是,为什么修这个堰,会让王家如此心狠,要将我们一家赶尽杀绝。”
梁晓声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胸口郁结,她看向屋外,黑压压的天就好像是一潭死水,动不得,但只要一声雷鸣,便能掀起惊涛骇浪。
萧桓说道:“那晚何大人着急要将全家带走,或许就是发现了王家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他负担不起。”
赵音起身走向门口,将破败的木门关上,她转身走到梁晓声的身边,将她扶起:
“按理说,我该唤你声妹妹的。”
她说这话时,声音哽咽,梁晓声听后眼尾更红了。
何温此时又开口,“晓声,你这是如何长大的?”
梁晓声刚欲开口,却想到了肖远还站在这里。
虽然这一路走来,她确实信任肖远不少,可若提起自己如何成长,那必然要提到安平县。
可老将军当初为何要那般提醒自己,断不可告诉他人,自己曾居住在安平县呢?
她的思绪混乱,接连着的真相让她应接不暇,身心疲惫。
而刚在雪中睡着时应该是寒气侵体了,她思索着该如何回答何温这个问题是,忽然胸口一阵酸痛,摇晃了几步之后,视线逐渐模糊。
她看不清肖远急忙奔来的面孔,也看不清赵音的惊慌,何温的声音还在耳边盘旋。
她本以为要摔倒在地,却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这个怀抱真的太熟悉了,从未让人如此安心过,像是她等了八年之久的那个人。
她半合着的眼,看不清肖远的面孔,却看到了萧桓,她的少年将军,在烈火中给她的那个八年都忘不掉的笑容。
梁晓声陷入了梦境。
她看见了四岁的自己,还整日在安平县的山头跟一个叫“闯儿”的男孩子抢东西吃。
有一个长相温柔清秀的女人和一个奶奶携着竹篮走了过来,大老远就听见他们在喊:“声声,闯儿,别闹了,回去吃饭。”
梁晓声仔细的看着那两个人,那个温柔的女人跟自己很像,记忆深处关于母亲的样子清晰了起来,她认出了那个人就是自己的母亲。
而她身旁的那个老奶奶是,梁晓声也觉得很熟悉。
良久,她认出来了,那个人是前些日子在安平县被野猪伤到腿的老奶奶。
她和母亲的关系为什么这么好?
十几年的记忆,她思索不起,于是抱着这个问题,梁晓声跟在他们的后面走着。
母亲穿着最朴素的衣服,一手挎着篮子,另一只手牵着自己,笑得十分灿烂,明媚,梁晓声从未见母亲这般笑过。
她的记忆永远只停留在和母亲搬出安平县后的那几年,母亲整日的哭,整日的愁云满面。
老奶奶一面打着闯儿,一边跟母亲道:“凉儿,你看这俩娃娃玩得多好,要是你打算住在这了,给他们结个娃娃亲咋样?”
闯儿听到这话后,连连撒开奶奶的手,然后冲小梁晓声做鬼脸:“我才不要娶这个凶娃子。”
小梁晓声听后倒也没有生气,而是面无表情地从地上捡起一块发硬的泥旮沓直接扔了过去,给闯儿的头扔出一个大包。
闯儿头疼得要死,直接坐在了地上,眼泪一把,鼻子一把:“奶奶,凉娘子,我才不要娶她,呜呜呜,她太凶了,太凶了,谁要娶她啊。”
小梁晓声轻轻地“哼”了一声,从荷包里拿出一个糖豆子递给闯儿:“吃糖,少哭。”
女孩年纪小小的,说话却像个大人一般,闯儿还真一下子被镇住了,他捏起糖豆子塞进嘴里,呜咽道:“你下次能不能别这么凶了?”
小梁晓声擦了擦擦手:“看你表现。”
何凉和老奶奶相视一笑,梁晓声站在后面看着这一切,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些事她都忘了,可现在又逐渐记起来了,她回想起在安平县见到的那个闯儿,模样还跟小时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