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
下一刻,地面塌了!
轰隆隆的巨响里,剧烈的风暴如卷残云般卷动满室碎石,形成一阵旋转的小型飓风。天穹下方的两人踩在一块裂开的石砖上急速下降,鼓鼓的风声在耳边刮过。
龙卷般的气流挟裹着漫天砂砾,两人站在风暴之眼里,衣袂纷飞,发丝交织。
姜葵下意识地想抬头,可是抱着她的人伸出双手,捂住她的耳朵,把她的脑袋轻轻地按了下去。宽大的衣袍笼罩了她,她被迫靠在他的肩头下方,好似一只不情不愿的猫。
那个人掌心的温度比她的耳廓略高一些,如同一碗盛满温水的白瓷,贴着她的肌肤,又凉又暖。
太近了,近到四面喧嚣,仍然可以听见那个人的呼吸。
在下坠的过程中,被扩大了无数倍的、一声又一声响着的、淡淡的呼吸声,恍如一阵低语的风,轻轻地擦过她的耳畔。
许久之后,四周终于一片寂静。
那双手放开她,耳边一声低低叹气:“笨蛋江小满。我不是说了么?银心是绝对安全的位置。”
姜葵哼了一声,从那个怀抱里探出头来。
两人站在一地废墟之中,犹如站进了末日图景里。自天穹裂口处坠落的巨石没有砸下来,而是卡在了上方墓室的地面上。开裂的地缝间透出熔金般的烛光,像是天空破了,倾泻一瀑碎金。
祝子安在光芒里仰头,碎金般的光流遍他的周身。
那一件衣袍被卷起的飞石划开许多细痕,有血珠从里面无声地渗出来,一丝一丝溶在墨色的布料里,透出淡淡的血腥气,压下了清冽的白梅香味。
可是他静静站在那里,仿佛对这一身伤痕浑然不觉。
察觉到姜葵的目光,他笑了一声:“只是一点外伤。你怕我死么?”
“我才不怕,”姜葵别过头,“你闭嘴。”
“也是。”祝子安还在笑,“像我这样的人,死了也没人会在意的。”
“你闭嘴。”姜葵哼道。
她背过身去,仰头望着上方破碎的天空。金色的烛光披落在她的发间,烫得发亮的发尾打着旋儿,乖巧地垂在她的足踝边,像一段小猫的尾巴。
过了许久许久,才有一个声音闷闷地传来:“你要是死了……我会有点在意的。”
祝子安怔了一下,又笑了一声,低低回答:“多谢。”
“玄天四象阵已经破了,”姜葵假装没有听见他的话,严肃讨论正事,“接下来怎么办?”
“那边应当是出口。”祝子安指着不远处一条向上的石道。
“这座墓的结构是自上而下、由下向上,这里是陵寝的最低点,象征着十八重地狱。”他解释道,“经由地府上升,抵达天宫,那里将会是墓主人的安息之地。再往前走,应当就是墓的另一个出口了。”
“另外那两人怎么办?”姜葵指了指上方。
“也掉下来了。”祝子安指了指前面。
一块石板带着昏迷中的谢瑗谢宽掉了下来,这对姐弟此刻正背靠着背歪倒在一片狼藉里,扑扑的灰尘抹在脸上,好似一对鬼脸活宝。
谢宽的眼睑动了动,渐渐睁开眼睛,茫然地四处张望,抬头看见姜葵朝他走来:“皇嫂……”
又一记手刀。
谢宽软软地瘫了下去。
姜葵把手中长剑扔回给祝子安,一左一右扛起谢氏姐弟,与祝子安并肩向前走去。于是,一行四人穿行于笔直向上的幽深石道。
一路无言,唯有石壁上的烛火劈啪作响,流动的火光照亮两侧华美的壁画。
画上绘有无数牛鬼蛇神,身披寿衣的墓主人在一众神明的陪伴下,经由人间下黄泉,见识过层层地狱,最终在日月的光辉里升入天宫,化作满天星辰的一员。
踏出石道,迎面而来的是一室纯白。
这间小小的墓室里空空荡荡,没有装饰,没有摆设,没有陪葬。
只有一片又一片打磨光亮的银箔,层层叠叠地铺满每一寸墙壁,一闪一闪地反射着清冷的银光,恍若一片波澜静谧的微光海洋。
一线天光自上方的洞口落下来,打在墓室正中央,仿佛一柱来自天宫的圣光。
那道光芒里,坐落着一座莹白的棺椁。
满室寂静,连光芒似乎都有了声音,如流水般温柔地将那座棺椁覆盖。
——他们来到了墓主人的安息之地。
姜葵站定在石道口,被扑面的清冷光芒晃了眼睛。她努力眯起眼睛,想去看一眼棺椁里的人,却听见身旁的祝子安轻轻地说:“别看。不该知道的,就别去知道。”
话语声轻飘飘的,却好似一个沉重的警告。
姜葵敏感地发觉,在通往这间墓室的路上,祝子安的话变少了。他安静地走在她的一侧,明明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可是姜葵感觉他忽然远了。
明明站在身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