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局中人
正当午时,关家上下都在用膳,何随的突然到来打破了这份安静祥和,关夫人从丫鬟口中得知他过来的消息,心中便猜到了几分。
换作平常,何随一般不会轻易过来。
关夫人单独见了何随,两人在屋里关了门窗,丫鬟在门外望风,不让任何人打扰,隔着门板,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动静。
屋里,何随跪倒在地,他道:“夫人,您就别多问了,跟我走吧,这都是为了少爷好,只要您平安,他定会没事。”
可越是这么说,关夫人却越是觉得事情并非如此。
何随知道自己断然是劝不动了,只好起身走到关夫人身后,将人打晕带走。
临走前,特意将守在门外的丫鬟也一并带走,而关家余下的人还被蒙在鼓里,对于自家夫人已经被人带走一事全然不知。
几人搭乘的马车前脚刚走,陈柳手下的人后脚便赶到了关家,将关家上下所有人全部秘密带回刑罚司。
——
刑罚司的牢房分了等级,不同犯人分别关押在不同牢房里,此时关月臣所在的牢房便是看守最为森严的一间。
陈柳背着手站在门前,关月臣坐在老旧的木凳上看着他,唇角带笑,头发稍许凌乱,额角垂落的发丝随着他饮茶的动作微微拂动,而他原本的衣服已经换成了囚衣,此时看来,颇有些违和。
陈柳坐到桌边:“看来,你知道自己为何会被带到此地?”
“大人做什么事,自有其道理,以小人的身份自然只有服从,岂敢轻易违抗?”
“你是笃定本官不敢对你做什么吧?”陈柳冷哼一声。
回想昨晚他故意放出消息,让手下人都知道今早他要见关月臣一事,故意装出那副样子,为的就是确认他是否会做出什么行动。
果不其然,那安插在刑罚司的暗桩当即离开,到了今早,那何随竟然也不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那位关夫人也一并消失不见。
陈柳见过太多这样的人,提前将一切可能会有变数的人或事全部摒除,一看便知此人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不敢。”
陈柳命人拿来了那个木箱,将里面的东西一一陈放,一字一句的说:“关少爷,你这几年做的事不少,不敢?你觉着本官会信么?”
然而即便是那面对桌上一件件物证,关月臣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继续品茶,不知道的或许还以为那是什么上等的好茶,牢里能有什么好茶,那不过都是冷掉的过夜茶渣罢了。
早在三年前,关月臣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思绪突然飞到很远的地方,四周景象轮换,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夜晚。
——
“少爷,她已经到了。”
隔着屏风,何随对里头的人影说了声。
屏风那头却并无回答,何随没多想,见那人影抬手像是在示意他离开,他便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越过屏风,里头的人一身黑衣,脸上疤痕丑陋,那是花寒。
他走到里间,走到关月臣面前,慢慢蹲下身,仿佛是在欣赏一张绝妙的书画,由上至下打量着他。
关月臣咬紧牙关,仍旧堵不上喉咙里喷涌而出的血腥,暗红的血顺着压抑的嘴角落下,胸口随之起伏,沉闷的喘息倾泻而出,他的眼里已是一片猩红。
“为什么想见她?”花寒抬手,手里的匕首闪着寒光,略微抬起关月臣的下巴。
关月臣被迫抬头,耳边一阵嗡鸣,根本没听清他在问什么,唯有呼吸越发急促:“……杀了我。”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毒药,无色无味,根本让人毫无察觉,他早就认出了这人就是那时陪在雪姻身边的那人,虽然脸上遍布丑陋疤痕,但他还是认出来了。
因此,对于花寒的突然到来根本毫无防备。
关月臣说完,猛地喷出一口血沫,正好溅在花寒脸上。
见此,他突然笑了,笑得躬下身去。
他的亲爹杀了人,犯下了罪孽,他也做过错事,如今到了该还债的时候,他心里只觉得轻松,从前无数个噩梦的夜晚已经快把他折磨疯了,他没想到会再遇到他们,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死去。
不过转念一想,让恩怨在他这里了结也好,总比担忧每晚是不是又会被噩梦惊醒,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不算活着。
花寒抹了把脸上的血迹,低声道:“你爹杀了那么多人,死?太便宜你了,你记住,从今日开始,你的命是我的,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你以为……我只给你一人下了毒?”
关月臣愣了一下,拼尽全力揪住他的衣襟:“你、你还做了什么!”
花寒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疤痕变得狰狞扭曲,他道:“你会知道的。”
后来,他确实知道了,花寒没说谎,他给关夫人也下了一样的毒,只是之前一直定期用解药压制,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