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发于无形
窗外时不时传来几声怪叫,孟汀侧躺在床上,透窗看出外头夜空中挂着一轮皎洁的圆月,月光清冷的洒下来,有风吹过树叶,簌簌声由远及近。
他忽然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那时父母尚在,家中虽不算优渥,但也不愁吃穿,日子过得比车轮转的还快。
因为那时,没有烦恼,只有欢笑。
一道惨叫声划破天空,彻底打碎了这场美梦,紧接着他看见娘亲和爹爹为了保护他,先后死于山匪刀下。
漫天大雪都盖不住满地鲜红,凄厉的叫喊渐渐偃旗息鼓,最后,一片冰天雪地中,只剩他自己。
小小的身体飞奔在雪地里,一步一个踉跄,一声声喊着身边每个人的名字。
许久,无人回应。
他缓缓闭上眼,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就在这时,远处一道“咻”的声音破雪而来,他猛地睁眼,却见一把长刀横在眼前,那人狠狠掐着他的脖子,就要扬刀落下。
银铃脆响骤然而起,他应声回头,却突然睁开眼睛,发觉方才看到的一切都只是梦。
孟汀坐起身,靠在窗栏上发呆。
他以为那些可怕的回忆都已经随着年月慢慢淡忘了,没想到十年都过去了,家人惨死的画面依旧清晰到仿若昨日。
梦里有个人,他始终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知道每次银铃响起,那人就会出现,救他于危难之中。
他曾想过那人会不会就是雪姻,但在无名山上养伤的那些日子他跟花寒打听过,他说雪姻是莲族圣女,从小到大都住在山中未曾下过山,更不曾救过什么人,还说那莲族圣地设有结界,即便是所有人可以随意出入,但唯独雪姻不行。
那结界一旦设下,圣女便永远不得下山,这次他的到来误打误撞打破了结界,但也只是损坏而已,不久后族长便会带着族人一起将结界修复完善。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孟汀才会想到带雪姻出来看看。
一个人若是从出生到死去都只能困在那么一处小小天地,跟井底之蛙有何分别?
在山中的那段日子他能看出来,雪姻并非对外界没有好奇,只是被圣女的身份禁锢住了而已。
他打破了那个所谓的结界,她救了他的性命,所以他们命中注定就是要相见的,老天爷默认了他会带她离开那个充满枯朽迂腐的地方。
他觉得,于她来说,即便只是短暂的离开,也不失为往后人生中一段难忘的经历。
想到这,孟汀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酸涩:明明还未到京城,明明还不是最后分别的时刻,可他却已经开始想念了。
“吱呀”一声,似乎是楼下的大门关上了。
这么晚了才关门收摊?
孟汀正欲探身出去,却听身后传来赵野的声音:“别动。”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孟汀回头,借着月光看见他侧身站在门边,即便看不清表情,也能猜到他现在一定十分严肃。
“外面有人。”
孟汀警惕的下了床,拿上随身携带的长剑,一步一顿的到了门边,轻声问道:“打劫?”
来的路上,他们已经遇到了一次,还丢了一车行李。
没曾想一转眼,竟是又遇上了?
早在进这家客栈前,赵野便发现了异样: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真要是为了做生意,不至于开到这么个地方来。
况且那些吃饭的人跟他们不同,院子里没有停放马车,马厩里只有健壮的跑马,不像是跑远走货的,倒是跟之前在河清县外劫道的骑的马很像。
一般出行的人不带行李,至少也会背个包袱,可他们那么多人里头,竟是一个包袱都见不着,一看就是在这处长住的。
在这种地方长住的,会是那么单纯的看看风景吗?
赵野留了个心眼,假装喝醉了酒倒头就睡,实际上一直保持清醒没吭声,那点儿酒还不至于将他撂倒了。
“不一定。”
这回说不定比劫道的更狠。
孟汀还想说点什么,但脚步声已经来到门外走廊,他突然想到雪姻。
雪姻是女子,与他们几个大男人自然不能同屋,所以单独住了隔壁房间,他也不知道这时候人到底是醒着的还是早已睡下,毕竟她说过很少睡觉,但今日也莫名睡了不少时辰。
“你不是最会翻墙么?雪姻那边交给你,我从这走,咱们包抄他们。”
赵野冲窗户那边扬了扬下巴,随后示意了一下门边。
孟汀觉得可行,踮着脚尽量放轻声音往窗边去了。
走到一半,不知是踩到了哪块年久失修的地板,黑暗中传来“吱呀”一声,在这个寂静的深夜尤为显眼。
文元趴得胸口难受,被这声惊醒,迷迷糊糊问了一句:“什么声啊……”
下一瞬,门板被人轻轻推开,赵野当即出手,抓住那人衣襟,一个侧身弓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