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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晚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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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内百合盛放,金桂满园。古树高枝上,莺雀歌喉百转千回。

鸣霄抱着自己的佩剑,有些尴尬地刮了刮鼻骨,“少郎,这也怪不得我。再说,您记性不好,不也没问过?那我为何要多嘴。”

岑商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鸣霄惯常如此,要么一言不发做个闷葫芦,要么一句话呛得人险些背过气去。

“走走走。让我一个人静静。”岑商无奈的摆了摆手赶人,一脚踏进幼时的房间,将房门关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五岁离家,好些记忆是有的。他多年尘封忘却,不过是觉得国公一家人势利,今时知晓了原委,仍觉得云里雾里的,有些不真实。

他望着书桌上昔年稚嫩笔体留下的大字,神色迷离。十四年时光倏忽而逝,兜兜转转的,他回了公府,可那个与他指腹为婚的公主,幼年黄发,便魂归忘川,未免令人唏嘘不已。

七岁离世,不知怎得,他脑海中回荡着夫人的话音,映入虚空的,却是依岚的模样。那个小公主,该和依岚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是一样的年岁。依岚的父母,皇商柳家的谋逆案,或许也是一场权力阴谋下裹挟的悲剧。

连日的奔波和方才的伤神震撼,令岑商深觉困倦。他眼睑愈发沉重,竟晒着透过窗棂的秋日暖阳,趴在书桌上睡了过去。

睡梦里,不知是否因日有所思,他竟梦到了幼年的场景。后苑的青棠树下,他拉着阿孃的手,正在放纸鸢,那纸鸢的图案,该是一个翱翔的雄鹰……

“少郎,醒醒,公爷回来了。”鸣霄不知自家主子梦见了什么美事,睡着觉都能嘴角上扬。他直接拿硬硬的胳膊肘戳了戳岑商,直截了当的说明来意。

好梦被人扰,岑商奋力睁开惺忪的睡眼,困倦的张了个哈欠,才发觉夕阳西下,他竟睡了一整个下午。听得鸣霄的言语,他只得带着一头雾水,硬着头皮去见他那个十余年不曾谋面的,位高权重,还因护他挨了一刀的生父。

净了面,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岑商快步去了前厅。才行至石径迂回处,老远便瞧见夕阳余晖下,有一身材魁梧健朗的中年男子,头戴金丝小冠,一身墨蓝色圆袍,染了斜阳柔晕的容颜,和岑商简直是如出一辙。

由不得他不信了。剑眉星目的瘦长脸颊,不怒自威,偏生又是玉面朱唇,自带倜傥风流的华贵。这分气质,岑商自问好像比不得。

他快步近前,撩起衣摆跪地,未来得及言语,眼前人一双有力的大手便覆在了他的肩头,“我儿回来了,快起来,免了这虚礼。”

大抵是猜到了岑商一时改不了口,国公怕自己身陷尴尬,直接拍了拍他的背,爽朗道:“长大成人啦,走,咱爷俩边喝边聊。”

席间不见夫人的身影,只有忙碌的下人将一道道珍馐美馔放在桌前。岑商顺从的随着人落座,只父子二人闲话家常,有一搭没一搭的举杯对碰,缓解着初见的疏离与别扭。

酒过三巡,岑商面染微晕,国公岑九歌朗声一笑,指了指身侧的一坛酒水,“商儿这酒量还得练呐。这酒埋了十五年,今夜都给它干了,一滴不剩才行。来,再走一个。”

岑商规矩的颔首举杯,一饮而尽。今日这酒,威力的确有些大了,他竟觉得脑子有些飘飘忽忽的。

“这一桌菜,是你孃的手艺,吃着如何?”岑九歌抬眸打量着儿子,随意的聊着天。

“怪不得入口的一瞬,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阿孃的手艺真好。”岑商借着冲愣的酒气,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也有了勇气。

见他如此回应,岑九歌觉得时机成熟,深沉道:“商儿啊,送你离开是逼不得已,今朝有机会归来,就留下吧。等有了合适的时机,为父奏明圣上,给你恢复世子的身份,你就踏实在京为官,一家团聚。”

“我在姑苏有公职的,不好留京的。”岑商带着些微迷醉,却也尚算清醒。听出这话音要谈正经安排,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七品地方小官,几时能出头?为父问过了,未恢复身份前,先保举你做个正六品下的刑部员外郎,日后再提上去。任命的文书过两日就下来,你等着转任的功夫,也把亲事相看了去。”岑父灌了自己一杯烈酒,并未叫岑商作陪。

夕阳全然隐没,夜幕垂下,华灯初上。

岑商望着外间的天色,一时心有戚戚。能入京为官是他多年的志向,如今这般轻而易举地得了机会,却不觉欣喜。他的心里终究挂念着岑万年,挂念着姑苏的桩桩件件无头旧案。

他这个年少的司法参军,虽位卑言轻,却从未想过和一群腌臜人沆瀣一气。一如岑万年,官至长史却半生一贫如洗。

岑商默然,也仰头干了一杯苦酒,满嘴的苦涩回荡,却唇齿留香。岑九歌阅人无数,自是看穿了这小辈的少年心事,开解道:

“瞧不上为父求来的官,还是惦记着姑苏的旧人?儿啊,人之志向施展亦需平台助益。非是为父泼冷水,出身能给你许多便捷,自乡野平步青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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