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7 章
达愣使个眼色,将莫日根引至帐外,低声道:“殿下,若这比丘尼说的是真的,那位小姐果真是大梁太子志在必得的人犯,倒真是桩好事。依我看,这尼姑留在咱们这里确实毫无用处——这两个小娄箩的死活,大王本不关心。她若是探子,这几天关在帐篷里,什么也没探到,放回去也不怕泄露什么。倒是过几日,大王若想起来要将人丢去喂鹰,她却是僧人,又不好亵渎,倒还难办……不如放了,借她之口将放话儿出去。大王不好声张的事,她回去禀了倒无妨。大梁不来拿人,咱们也没什么损失;若能换来好处,却是殿下的大功一件……”
莫日根一径听达愣说着,眼珠转来转去——他比不得他的兄弟赤那,能上阵杀敌为父王分忧。父王偏心,他也无可奈何,可这事若成,也是奇功,到底为他在父王面前添了些颜面。
思来想去,莫日根开口问:“那到时候父王问起,人去哪儿了,可该怎么办?”
达愣笑道:“殿下,今天这火起得正好。大王若问起来,不如就说,她被一把火给烧死了……”
莫日根一想,此话甚是合情合理,吩咐达愣道:“马上去套辆马车,你亲自把这尼姑送走。别让第二个人知道!”
达愣点头,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妙初便被一条粗硬的毡毯裹住,由达愣扛着出了帐去,扔进了马车里头。
马车很快飞奔起来。
妙初战战競競地从毡毯里探出头来,只看到马车正摇摇晃晃奔着边境而去。妙初知道,大王子莫日根听信了她的话。
这一切,都是静训教她的。
一想到静训,妙初只觉得胃里发硬,喉头发苦,心里还回荡着静训前两天说的话。
静训说:“我本是镇国公府的婢女,待你回了大梁,先去镇国公府找国公爷顾慎,告诉他小姐有难。到时候国公爷自会定夺,知会太子殿下。你若擅作主张,直接去禀给太子,坏了我的事,我便让国公爷将你们尼姑庵夷为平地!”
妙初想起静训的话便觉心下惴惴,想着回到庵里,一定先禀了师父,再去镇国公府。
马车从北狄的都城阿勒扎罕走了堪堪一上午,四下本来寂寂无声,却忽听见后头,有马蹄声渐行渐近。妙初起身撩开车后的帘子,竟看见北狄的二王子赤那正策马疾驰,追了上来。
赶车的达愣见状,便知大事不妙,眼看与大梁的边境就在前头,他赶紧甩起马鞭,往前飞蹿。
然而,一辆马车哪里跑得过赤那的红骠马?很快,赤那就策马迫近了马车后头,大声朝达愣喝道:“停车!快给我停车!”
达愣见状不妙,赶紧对妙初道:“边境就在前头,前面就是鄂尔浑长坡,你趁着雪深,滚下去,二王子骑马,没法再追你!我设法拖住二王子,你快跑!”
妙初早就吓懵了,还没反应过来,达愣就将她推了下马车。妙初惊慌失措,拨腿就往前头跑去。
达楞却是不紧不慢地调转了车头,迎着赤那赶去,横挡在了赤那的红骠马前面。
赤那气得双目血红,喝道:“滚!”
喝罢,赤那要勒马调头避开达愣,继续朝前追,达楞却不肯退让,跳下马车来,跪在赤那的马前,道:“二王子殿下!奴才是遵了大王子的吩咐,才将这尼姑送走的!这尼姑已经被烟熏得奄奄一息,若不发遣回去,怕要死在我北狄……”
赤那侧目看去,只见妙初小尼姑跑得飞快,跟只野兔似的,哪里像奄奄一息的样子?
达愣又赶紧道:“大王子说了,因她是侣僧,若此刻不死,等到大王发落处置,更是亵渎,只怕要犯了天怒……”
赤那哪里管得了这么多?他跳下马来,一脚踹翻了达愣,欲翻身上马继续追去拿人,谁知达愣又扑了上来,不要命地抱住了马腿。
赤那双目赤红,扬起马鞭给了达愣一鞭子:“给我滚!”
达愣却闭目咬紧牙关,死死抱住马腿不放,任凭赤那一鞭又一鞭抽下来,被抽得皮开肉绽也不放手。
赤那左右不得脱身,策马扬起了前蹄,欲从达愣身上踩过去,却见达愣匍匐在地,一副从容赴死的模样,一点闪躲的意思都没有……
幸亏赤那骑术了得,一下子勒转缰绳,这才将马前蹄落在了达愣腰侧,堪堪绕过了他——
达愣乃是莫日根的头脑和耳目,赤那今日若杀了达愣,莫日根只怕不肯善罢甘休。再者,这小尼姑本是莫日根捉来的人犯,赤那也无权横加阻拦。
眼见妙初却跑越远,赤那的红骠马却受了些惊吓,只是不安地来回踱着,尤如赤那一颗烈火焚烧的心。
父王要他暗中盯住他大哥的一举一动,他大哥却随意将探子放走,他必须拦住她,否则他无法向父王交待……
他还有私心。
他知道莫日根是放这个尼姑回大梁报信的,父王不发话,莫日根却等不及了,急着想邀功请赏。可是莫日根将报信的人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