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烈番外
赵羽与耶律成密谋后,不过五六日的功夫,北疆的气温便陡然升高,渭水上游的冰层迅速化开,下游来水猛增,河冰便在水流冲击下乍然破裂,高涨的河水带着冰凌冲出河堤,淹没了河流两岸。
渭钧属金荻南部,此地河段的冰川融化较早,且完颜烈早早让人去凿冰取出,因而倒并未发生较大的灾情。他在城中听部下来报,北部察格里被大水淹没,嗤笑一声,不打算多管闲事,横竖是六王子的地盘,若去插手又要让人阴阳怪气一番。
今日阳光晴好,风沙渐息,完颜烈想着城外的草该冒头了,打算去看看,刚起身穿上披风,一个气喘吁吁的高壮汉子跌入门内。
完颜烈身长七尺,在金荻人中算是偏矮的,那汉子高他一个头,在他面前却不敢直起身子,压下凌乱的呼吸急声道:“将军,不好了!守陵人来报,赫尔山城的凌汛凶猛,已逼近王后陵园!”
话音刚落就被人拎了起来,完颜烈劲瘦的臂膀上青筋暴起,一双如鹰隼般的眼睛紧紧盯着男子,“你说什么?”
“将、将军,守陵人传信说,大王为翻修行宫,耗费许多木材石料,现成的不够,就暗自从王后封土里拆了一点……如若河水真冲到那儿……”汉子顶着上峰越发凶残的目光,抖着牙把话勉强说了个大概。
完颜烈听得手上渐渐用力,险些把人勒得背过气去,这个耶律偲,真是好得很!他狠狠磨了磨牙,常年绷着脸形成的人中越发明显,“大王何时动的陵墓?为何现在才报给我?!”
汉子瑟瑟发抖,“大王严令守陵的兄弟不得外传,说是有损王室体面,他们也怕告诉将军后,您再惹出事端来……谁知道今年渭水如此来势汹汹啊!”
完颜烈愤怒地把人一推,立刻就要冲出门去,然而不知怎的,一股奇异之感又从心中升起,他硬生生顿住身形,“王后陵寝所在,是我亲自勘查过的地方,远离渭水,地势高平,东边还有一整座国都挡着,河水是怎么冲到那儿的?”
“此次渭水决堤得厉害,漫出来的河水将国都都围了,顺着城墙的缝隙流进城中,又继续东扩。”汉子叹息一声,他也是难以想象,“据咱们的人说,他站在山上远远望去,河水几乎是瞬间就把整座国都都淹了!眼看就要流到山脚下,山上的树又被大王下令砍去不少,他只怕……”
而且传信过来怎么也得半天的功夫,眼下恐怕,王后陵园所在的山脚都被泡在水里了。
金荻全境都在山地高原、黄沙大漠里,土质松软,那为数不多的树木一砍,被河水冲后哪里还能有封土剩下?只怕陵墓的封石都要露出来了。耶律偲那个天杀的还不知动了哪块石头,一个不好,陵墓渗水、坍塌都是有可能的。
思及此处,完颜烈不再犹豫,脚下如风冲了出去。
到了城郊大营中,他叫过心腹大将巴木聪,刚想点一万兵马去救灾,营中瞭望的哨兵先来报,南方有大队兵马袭来,看声势有上万之数。
自北疆风雪消融,天气逐渐转暖,楚朝人就时不时派一队兵马过来叫阵,人都不多,他们弯弓一射就躲得飞快。完颜烈遂让手下兵将都不再搭理,只盯好他们的行动。
此次声势浩大,只怕是听说了凌汛的消息,想趁他们忙乱之时来占便宜了,完颜烈冷笑,收回方才的想法,拍拍巴木聪的肩:“你留在此处坐镇,我带三千骑兵去国都救灾。”
他本想顺势帮国都那些贵族收拾一下局面,现在既腾不出手来,那先顾着修陵之事便可。
“去国都救灾?将军,你管他们做什么!难道室韦部族那些人都是吃干饭的?眼下楚人攻过来,还不知道对方将领是谁、到底出动多少人马……”巴木聪狠狠皱了眉。
完颜烈摇摇头,“他们不会立刻就大举进攻的,此次还是试探,无论来人是谁,你守三日都不成问题。王后陵墓出了问题,我要过去一趟,有事你用猎鹰给我传信。”
巴木聪本还想再劝,听到王后陵墓,嘴张了张,又闭上了,默默叹了口气,“那将军路上小心,多带些人手,听说北边确实淹得厉害……”
从渭钧到赫尔山城,即便是快马疾行,也得两三日的功夫,完颜烈冷嘲一声:“管北边淹得多厉害,我就先带三千骑兵,时间紧迫,这就出发了。你这里如果能腾出人手,再看着派一些出去救灾吧。”
完颜烈心中焦急,带了几匹快马轮换,又不眠不休地赶路,总算在第二日下午赶到了赫尔山城郊外,已经能远远地看到被河水包围的城墙。
一行三千兵甲,连番赶路之下俱是人困马乏,完颜烈一路挑着高处走,本想一鼓作气冲到陵园山下,没想到郊外这一片片高坡之间的谷底都蓄满了河水,也不知有多深。他被河水拦住,本想驱着马试一下深浅,但马却不敢挪步了。
随行的部将刚要上前劝他绕路,不料后方行过的路上,突然冒出来一股骑兵,人数不在他们之下,浩浩荡荡追了过来,而前方隔着水面的山坡上,也多出来一批手持弓箭的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