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元月初七,人日,司马玉龙正埋头在小山丘似的文书里,将一本奏疏极快地览过,添上两笔,放置一旁。马远入内来报,道是玄武已办完差事,特来复命。
玉龙微微点头,马远便回身引着一个身着青色直裰的男子进殿请安,将其呈上的一本折子递到了御案前。
玉龙接过折子,极快地看过,轻捋鬓发沉思道,“南诏王两年前便得了一株白珊瑚,如此说来,南诏使团进献的贡品纯属巧合?”
玄武垂首恭谨道:“国主英明,据臣连日查访所知,珊瑚在南诏乃是稀世珍宝,此株珊瑚原是南诏地方官员献给南诏王的,南诏王向来十分喜爱。此次为与我朝修好,再开互市,南诏王特命工匠烧制了彩瓷花盆,将珊瑚打磨成盆景添进了贡品里。”
“既是如此,便不需再追查了。依你们近日所探,南诏使团在京可有异动?”
“回国主,南诏使团多与礼部、鸿胪寺属员往来,给三品以上大员及勋爵之家均送了节礼,还到集市打听了一些玉石器物、茶叶马匹的售价,并无异常之处。”
玉龙微微点头,再度细问了几句南诏使团的言行,便令玄武退下,沉思片刻,又吩咐马远召兵部、户部、礼部尚书进宫。
马远在一旁躬身道,“回禀国主,丞相汤乐、礼部尚书陈巍方才入宫觐见,已在殿外候传,奴婢正要通禀,此刻是否宣他二人觐见?”
大过年的,未经传召便入宫觐见?玉龙想起姑母所言,微微叹气,“先传吧,你速将兵部、户部尚书召来。”
马远应喏,退出殿外,不多时汤乐二人被领入殿中。
汤乐、陈巍下跪行了大礼,玉龙便给二人赐了座,仿若无事地笑道:“新岁方启,尚未开朝,二位卿家便联袂入宫,可有要事?”
陈巍只略沾了沾椅子,闻言迫不及待地起身敛袖,先是堆砌辞藻,热切地表达了自己对国主元日厚赏的感激之情,而后话锋一转,果不其然又提起了立后之事。
“《礼记·婚义》云:婚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下以继后代也,故君子重之。今陛下继位已有四载,后位空悬,臣蒙陛下恩幸,忝列尚书职,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立后一事关乎国祚,臣等无不为此夙夜忧虑,恐负社稷重托!”
陈巍引经据典,慷慨陈词了一番,花白长髯随着嘴巴张合上下抖动着,说到最后更是一掀袍摆跪了下来,“老臣伏请国主诏令凤选!早日册立王后,绵延子嗣,以固江山!”
汤乐看着陈巍跪下,不敢再端坐着,忙不迭起身行礼,心中却在暗叹,这陈崇山的性子也太过急躁了!进了殿内,连气都没喘匀,二话不说便单刀直入、直奔主题,这哪是劝谏国主的,简直像是要逼国主就范……
玉龙看着陈巍这副食古不化的样子就觉脑仁疼,他放下手中的折子,无声叹了口气,挥手让左右近侍将人扶起,“冬日天寒,二位卿家快快起身。若有事奏报,直言便可,无需这般拘礼了。”
陈巍由着小太监搀扶起身,闻言再度敛袖拱手问道:“那不知国主以为,臣所奏凤选一事,可否应允?”
玉龙挑了挑眉,慢悠悠地端起茶盅,口中不疾不徐地道:“凤选一道,需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此时北疆战事未平,何以行此劳民伤财之举?且太后仍未归朝,岂能轻言立后?此事不必操之过急,且押后再议吧。”
又是这样!他每回奏请立后,国主都是这番说辞!陈巍悲愤地推开小太监,再度撩袍下跪,坚决道:“自忠义侯挂帅前往北疆后,捷报频传,如今已收复永州城,只要筑好工事,据险以抗,金荻人便不敢越境一步,其余失地,可徐缓图之!
凤选极为严苛,国主下诏后,各州府要初筛,而后礼部着人阅选,此后还需名师教养半年,方能恭请国主亲阅,当以早日筹备为宜。昔日先王为王太子时……”
玉龙坐在龙椅上听着陈巍又开始讲古,只觉得口中的茶水都变涩了,他心中又叹了口气,兵部、户部尚书究竟何时能到……
“……此乃情势所迫,因而成婚较晚,即便如此,先王登基后立时下诏凤选,此方为安和社稷之法!国主仁孝可感天地,若太后娘娘知晓……”
陈巍还在喋喋不休。
进殿后一直默不作声的丞相汤乐,眼看着陈巍说起来没完没了,而国主却神色淡然,丝毫没有点头的意思,想起自家夫人的情报,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陈巍回过神来,接到汤乐拼命给他递的眼色,连忙止住话头。
汤乐走到他身边停下,拱手道:“国主所虑极是,于战事未平之时诏令凤选,劳民伤财,恐遭臣民非议,然立后一事关乎庙堂江山,王后之尊,与帝同体,供奉天地,祗承宗庙,朝野上下无不翘首盼着新后母临天下……”
汤乐话音顿了顿,偷偷瞅一眼国主的神色,才又继续道:“听闻昭阳大长公主要于上元佳节之际在府中举办灯会,届时京中名门闺秀云集……
依臣愚见,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