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前路愈发昏暗,抬头向上望去,水滴已经凝结成了冰柱子,悬挂在他们头顶。
前路昏暗,视野里一片模糊。谢召便打了火折子照着明,两人缩成一团,勉强摸着黑往前走。
眼下周遭无人,时湛终于问出了早先就想问出口的问题:“殿下,你是这儿常客啊?”
谢召的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道里传来回声,半晌开口道:“前几年在宫里住着无趣,一个人半夜跑出来的时候来过一回。”
“只有一回?”时湛奇道,“可方才那小厮分明将我们当成贵客,你给他看了什么东西?”
“这个。”
谢召在衣袖里摸了摸,掏出个小小的木牌,木牌受了潮,在水渍下看不太清上面的文字,只能隐约看出个图案,似乎是用墨色勾勒了个飞鹰的形状。
时湛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看不出门道,只能虚心求教:“这是什么?”
谢召道:“皇亲国戚、富甲高官们出入的凭证,名为‘鹰牌’。”
“停云楼是城里最大的赌坊,接待的客人下至街头乞丐,上至皇亲大员,为了管理方便,楼里按照客人的身份和每次出手的价格分了好几大类。”谢召道,“据我所知,咱们今晚来时走的这条路,是寻常人家来楼里时走的,就是那小厮口中的‘斗蛐蛐的’和‘逗小雀儿的’。”
“那既然如此,咱们今晚为什么要从这条路走?”
谢召坦然道:“因为我也不知道贵客们平日里都从哪处入口进楼。”
时湛:“......那你这‘鹰牌’,是从哪儿来的?”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谢召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虽说是只来过一回,但那一会可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谢召只来过一回,还是误打误撞摸到的这处入口。
那时她刚刚回到盛京不久,苍南无拘无束的神仙日子一去不返,在宫里束缚重重,就经常半夜三更待到守卫们巡查完毕,悄悄翻过围墙去城里。
那天不知怎的迷了路,在小巷里转悠了半天却总是绕进死胡同。紧接着她在一处路口遇见了一个红衣白面具的身影,捏着嗓子问她:“斗蛐蛐和逗小雀儿么?”
谢召稀里糊涂坐到牌桌上时,甚至还在疑惑蛐蛐和小雀儿在什么地方。
小公主完全不懂牌桌规矩,荷官把骰子摇得呼啦啦,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一脸懵地看着人群或是唉声叹气或是惊天欢呼。
她独自一人坐在桌边,喝到第三壶茶时,终于有人注意到了这个稚气未脱但衣着不菲的小女孩儿,看她一人在旁边坐着格格不入,便来叫她一起玩。
小公主问:“玩儿过之后会怎样呢?可以逗小雀儿么?”
来人闻言笑得不行,半晌之后好不容易止住笑,捏了一把她的脸道:“你先陪姐姐玩几把,姐姐带你去逗小雀儿。”
谢召将信将疑,奈何什么都不会,见着荷官摸牌摇骰子眼睛都瞪大了。稀里糊涂玩了几把,又稀里糊涂撒出去一把银钱。
又玩了一把,荷官一掀盖,还没宣布结果,谢召便沉默了。
出来的时候身上没什么银钱,这下好了,一个子儿都不剩了。
坐在对面浓妆艳抹的女人见她面露窘迫,不忍为难她,刚准备挥挥手说算了,就见谢召思索一阵,在自己披散着的长发里摸索一阵,默默取下自己的耳坠放在桌上:“这个够么?”
对面的女人愣了。
周遭围观的人也都愣了。
半晌,女人颤颤巍巍捻起谢召放在桌上的耳坠,声音颤抖:“这、这、这不是前些日子边夷朝奉的时候送来的翡翠石么?”
衣着华贵、看起来对于牌桌之道一窍不通,还戴着只有王公贵族的女眷们才能佩戴的耳饰,这小姑娘到底什么来头?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瞬间大厅里连喧闹之声都小了不少。
“那日快到天明的时候,我正要离开,有个小厮在门口拦住了我,给了我这块木牌。”谢召说,借着火折子的微光转了个弯,我当时也不知这是做什么用的,不过第二日,有个皇亲家的小姐半夜造访停云楼的消息便传了个遍。我父皇后来也知道了,气得跳脚,派人压下了消息,罚我在院子里跪了整整一个白日。”
“后来这桩事情就过去了,不过我觉得这牌子好看,便留了下来。”谢召话音落下,同时也止住脚步,望向前面光景,“我们到了。”
时湛顺着她的目光抬起眼睛,只见面前一扇对开雕花朱门,雕梁画栋,灯火满堂,隐约传来嬉笑喧哗和叫好声。
时湛刚想抬脚迈上阶梯,被谢召拉了一下。
“这儿进门,所见的大多都是高官贵人,”谢召轻声道,“务必要小心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