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哪有什么光辉事迹。都过去了。”姜珩倾身将案桌上的糕点推向虞乔，示意她吃。

虞乔拿起一块玫瑰酥咬了一口，入口即化，带着淡淡的玫瑰香。

姜珩揉揉她的发顶，她今日为了出门方便，仅用了一根簪子固定，没有带那些女儿家多余的发饰。被姜珩这么一摸，发髻摇摇欲坠。

她小声嘟囔道：“你不说就算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刚来长安就听说星渊王好福气，昔年承教于天后，文武双全，乃是我朝栋梁。”

姜珩沉默不语。

天后。这两个字自从姜景丞登基后再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当年入长安的诸位世子死的死残的残，流放、圈禁一样不少，真是无情帝王家。

还有，他收到的那封家书，字里行间透露着冷酷的绝情。

虞乔虽是逗趣的语气，可还是一直悄悄看他的神色，现下姜珩不说话了，她心里没来由一阵慌乱。

她暗自嘀咕了一声，这男人不会因为天后生气了吧。

小姑娘不安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亮闪闪的眼睛里染了抹委屈。

姜珩垂眸看着她，少女乌发如云，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修长的脖颈，还有淡淡的青色的血管。她像是一只温驯的小鹿，偏偏一颦一笑都能勾的他心神荡漾。

罢了。他这辈子终究是败给这个小女人了。

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嗅着她的发顶。再提及这些隐秘的宫闱秘史他心底居然无比平静。

“我在入长安后一段时间，我收到了凉州王，也就是我父亲的一封信。他在信中斥责我不顾王府荣辱，一意孤行，犯下了弥天大错。”

他收紧手臂，拥紧了怀中的女孩，嘲讽笑了笑。要不怎么说世事荒唐，他从未想过现实如此荒谬。

“我当时以为他斥责我是因为我没有按照他的想法乖乖在王府等着继承王位，直到他在信中告诉我，我的生母是天后。我震惊、愤怒、不解。天后在我入长安后对我格外冷酷，诸位世子需要去国子监进学，君前奏对我若有半点政失，她便会严厉训斥我，命我跪在殿前自省。”

姜珩闭了闭眼。那些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从那时我才知道，天后是二嫁进宫的，她本是凉州王的正妻，后来被先帝一见钟情，就这么再嫁进宫。先帝怕闲言碎语，为她改了身份，换了姓名。”

虞乔感觉自己知道了一个惊天秘密。

她怎么也没想到，天后竟然是姜珩的生母。她只听说凉州王的发妻早逝，却没成想改头换面，摇身一变进宫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后。

“所以他不愿意看到你？”

“嗯。”

他旋即自嘲道：“若我是凉州王，自己的发妻被人夺走，却还不能声张，要帮着掩盖真相，入京后还要向曾经的发妻行跪礼，回去还要再面对发妻留下的孩子，我或许也不能毫无芥蒂吧。”

虞乔：好狗血这是可以说的吗？

她环住姜珩的身躯，在他背后拍了拍，脸颊贴在他肩膀处，小猫似的蹭了蹭他。

她在以自己的方式安慰他。

姜珩将她搂的更加紧了些，几乎要把怀里的女孩揉进骨血。他在回首这段往事已经不再有任何的情感，所有的爱恨都随着天后的崩逝而消散。

母亲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符号罢了，天后培养他也并非出于真心，只是为了寻找一个合格的接班人，而他，就是最肖似天后的那个。

遥想天后崩逝前夜，那时的她已经非常虚弱了，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却还是强撑着帝王的威严，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姜珩直视着她的眼睛，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不甘、愤怒、轻蔑，唯独没有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感情。哪怕是即将要死了，她也未曾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温柔。

天后从来没有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她一直把他和他背后的王府当成一件趁手的政治工具，一件推行新政的利器，一件足以镇压朝臣的宝物。她甚至也没有爱过凉州王。

他最后问天后：“你嫁给凉州王、生下我的时候，是不是就想到了有一天你会端坐明堂之上？”

她是怎么说的呢？天后凝视着儿子，一字一顿的告诉他：“天家没有情，爱情，亲情，友情统统不会有。成王败寇，如是而已。”

那一刻，姜珩明白了。天后嫁给凉州王的目的就是他背后的兵权，以及，一个能够见到皇帝的机会。。

怀中的女人是他这些年唯一的念想，他如今终于能够拥她的明月入怀，以前所有的苦为了此刻都是值得的。

马车在王府门口慢了下来打破了小情侣间的宁静。几个小厮开了王府的正门，马车从正门缓缓驶入。

姜珩牵着虞乔的手扶她下来，虞乔这才后知后觉，她居然被姜珩带到了星渊王府。

虞乔朝马车后看去，青鹿在后面冲她招手。

“你着急回家吗？经常来这里找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