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光
一盏台灯散发着幽幽光线,空气静了一两秒。门又被推开了,先前服务员托着陶瓷汤盅走近,小心又稳当地一个个放在他们桌前。
待人走后,陈姐揭开盖子,浓郁的香气扑鼻,金汤匙在泛鲜黄色的汤里搅了搅,露出底下的花胶和鲍鱼。“你爸给你选的路也就前两年辛苦些,跟过几个项目后,后面进到管理层就轻松了,再干到你爸退休,去接他的班,多好。”
“一眼就能看到头的生活有什么意思,老齐之前带过我,他知道,我喜欢调酒,我想做我热爱的事业。”酒杯放置到桌面,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十分利落,“而且,我们的目标不是做到亚洲前五十的酒吧么?这比我去上班有意义多了。”
老齐笑道:“你还记着那亚洲前五十的事呢?”“当然了。”
老齐比归柏昱几乎大了一轮,但他俩特别能玩到一块。“真想好了?可不保证盈利。”
“我知道。”
Refrain似乎格外受书店青睐,轻快的纯音乐在静谧的空间内缓缓流淌,踏进了被它覆盖的区域的人们也不自觉止住了说话。
他们入乡随俗般放缓动作,走到最外侧的畅销书架前,拿起一本看看封面,又看看背面,最后放了回去。胡桃木色的书桌蒙上了一层深沉的暗色,有了岁月的痕迹,但最能彰显这一点的还是桌面上错落刻着的文字,诸如中考、高考加油,某某某爱某某某的肉麻情话,岁月的流逝,留下的却是青春的痕迹。
桌子上方垒着一落薄厚不等的书籍,乍一看还以为是在查找什么资料,但若用心观察一下每本书的名字,就会发现它们跨度是如此之大,从江户川乱步到加缪、从张爱玲到陀思妥耶夫斯基;从《北欧神话》到《刺杀骑士团长》…
涂着一层淡淡的指甲油的纤细手指从最上摞取下一本,没多久又取下一本,即便是走马观花,也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完一本书。
梁芝无疑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压根没打断真的看完,若是短篇集,她就只看其中一篇,长篇无所谓翻到哪一页,遇到其中写的好的地方,她就拍照记下来,最后再选一本精读。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
归柏昱:【你平时喜欢看什么书?】
她一到书店就摆拍了几张读书照,简单p了下发了朋友圈。
瞧,这鱼不就上钩了。
梁芝:【貌似不太好总结,小说、短诗,包括神话志怪故事之类的,都会看一点。】
归柏昱:(挺好的。】
归柏昱:(读纸质书籍是很浪漫的一件事。梁芝:【和手写信一样的浪漫吗?】
归柏昱:【你会写吗?】
梁芝:(我一直在写。】
归柏昱:【一直?)
梁芝:【严格来说,也不能算是一直。)
梁芝:【高中以前在纸上写,现在上大学了,就在备忘录里写。】
归柏昱:【我们很像。】
归柏昱:【文字是精神世界映射的媒介。
梁芝:【你是指你写的那些吗?】
归柏昱手指收紧了下,【你看了?】
梁芝:【嗯,我看完了。】
对话框静默了两三分钟。
阳台窗户没关,风过,窗帘动了两下,擦过铁质的防盗窗,锈红色又凹凸不平,如同磨砂纸的表皮。这是一个老小区。
一张两米的木床,归柏昱坐在床沿边,他个子高,骨架也大,弓着的背宽厚有力,安全感十足。他擅自回了江市,自然不会选择在家住,就在他爸名下的房子里找了一个没出租的又不起眼的暂时住了下来。绿色的方框里显示说,她看完了他所有写的东西。归柏昱整个身子都打了个激灵,他好似被剥开了,远比赤.身.裸.体更加直白地呈现在一个人面前。他那张漂亮的脸上神色似落寞寂寥,又似晦暗不明,却只回:【只是平时随便写的。】
梁芝:(说来也很奇怪,我以前静下心来为写而写的东西,充斥着一种精致的矫情感,反倒是情上心头,随笔写下的要好很多。
梁芝:【后来读到毛诗序中的一句,情动于中而形于言,才发觉这些随情而动的随笔似乎更打动人心。)归柏昱:【你读过谷崎润一郎的春情抄吗?】梁芝切换到百度,看完作者生平介绍后,又去搜索小小说简介和评价。
谷崎润一郎的作品强调女性美,描述男性对于女性美的臣服。
《春情抄》里的男主是个痴人,尽管身心都被女主折磨,却依然对其忠贞不二,认为她是完美的,后期女主美丽的容颜被毁去了,为了能在脑海里永驻她最美的样子,和她生活在一起,他用针戳瞎了自己的双目。有人评论谷崎润一郎追求受虐的快感,追求在肉.体的残忍中展现女性的美的恶魔主义,而不应该被归为唯美主义,这种感情令人感到恶心。(2)
正面负面评价都扫了一眼,前后不过十分钟,梁芝脸不红心不跳回:【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