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好好给他们拍一张

之后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回到了教室，开始搬书，准备布置考场。因为人群的混杂和热络，何恬恬并没有注意到涂原什么时候来的教室。

她和涂原，本就是无缘的。

江阳先是帮何恬恬把书都搬了出去，然后又自己回去搬。

“哎，我看人家江阳对何恬恬一直都没有变过好吗？他还是很喜欢何恬恬。”一旁的女生议论着。

何恬恬心里有些小骄傲，毕竟她和江阳的关系，不是旁人能够揣测的。

考试一旦沉浸其中就会变得很快，何恬恬连忙收拾好东西，背上书包装好铺盖卷儿就跟江阳回家了。

暑假前些天江阳花了一周的时间都在给商宇补课，何恬恬则是花了大把时间用在暑假作业上。还是跟以前一样，其他抄掉，数学自己做。

江阳这天回来正好收了一个快递，是在网上购买的相机，他一边搜索着教程一边把玩研究。坐在何恬恬身边，时不时给她拍着。

何恬恬熬了粥给他端过来，他才抽出神来。

“恬恬，我想给咱们镇上的老人免费拍遗照。”江阳突如其来说了一句。

何恬恬有些不可思议，定神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

“奶奶没有好好拍过一张正式的照片，这是我一直以来的遗憾。我们扬水镇如今年轻人都走的很远了，剩下的不是上学的孩子，就是伶仃的老人。有时候看着他们坐在门口整整一天，等着黑夜，又盼着天明，我心里总是觉得很落寞。我想我们俩在学校的时候，奶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遗照不单单只是一张遗照，是他们留存世间的体面，我想好好给他们拍一张。”江阳抱着相机娓娓道来，像是平日里给何恬恬梳理心理一般。

听了这番话，何恬恬也觉得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于是江阳便在奶奶家立了招牌，先是给奶奶那几个常常来往的老奶奶拍了照片，她们一传十十传百，后来很多人陆陆续续都来到了唐月亮家，也是江阳的家。

何恬恬在一旁给江阳打下手，或者帮着爷爷奶奶们梳理头发整理仪容纠正坐姿，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他们没有半分伤感，反而觉得这件事给虚无缥缈的日子增添了份热闹滋味，都挂着满面笑容，穿着觉得最好看体面的衣服，轮流坐在椅子上。

幸好扬水镇不大，也有很多人觉得不吉利，所以江阳也没有拍到很多人。

渐渐就没什么人来了。

直到那一天，来了一个妇女，是商宇的妈妈，商宇陪着来的。

何恬恬见到商宇感觉他还是没多大变化，丝毫不觉得是要上高二的高中生。也许是因为个子低，有也许是因为神情太过内敛稚嫩。

“江哥，我妈说想麻烦您拍一张。”商宇说的云淡风轻。

何恬恬却愣在原地，一个孩子该多么强大，才在这个年纪说出给母亲拍遗照的话。他似乎面临了最艰难的生死，平静地迎接波涛。

“阿姨，你让恬恬帮您梳梳头。”江阳坦然地说着，似乎没有半分惊讶。

何恬恬连忙抽出神，挂起微笑，看着面前这个快要枯竭的妇女。她面色蜡黄，应该和秦秀差不多年纪，却白了许多发。何恬恬用梳子轻轻帮她梳着，几梳子下来，却落了不少发。

“阿姨，疼不疼？”何恬恬怕挂疼她的头皮。

“不疼姑娘，你梳的很舒服。”

何恬恬特意为她编了麻花辫垂在胸前，用自己最轻的手劲帮她描眉，整理好衣领，何恬恬才走开。

镜头定格只是一瞬，不知为何，何恬恬却觉得那阿姨坐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