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救
而喝完药躺在榻上的沈怀珠,并不知他心中所想。
她忆起昨夜,惊奇于自己不计后果的冲动,彼时她竟真的想暴露身手,翻下悬崖救齐韫一命。
那只精巧的飞爪,的确是杨云婵在去往曹府时赠予她的,不过在和齐韫落到那丛青柏上,获取喘息之机时,她便审时度势,趁着最后清明的意识,撇清了与甩出的那记飞爪的关系。
方才与齐韫说过的话,亦是真假参半,她想救他是真的,另有目的也是真的,赞他有原则是真的,想要博取他的同情也是真的。
所以,她远没有齐韫那样坦荡。
可那又如何?沈怀珠见过太多只为姿态好看,却活不长久的人,齐韫能做到,她却不然。
沈雪霄把她当作手中利刀,她便从不苛求自己有多光明磊落,凡是能达成目的,其中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李二娘是个好心肠,听闻沈怀珠明日便走,担忧她的身体,一再要求他们多留两日。
她的夫郎寡言少语,却难得多了两句嘴,话里话外是劝李二娘少管闲事,看向他们的眼神也时常带着警惕。
沈怀珠知晓他白日里去过镇中,大约是听到或见到了什么,对她和齐韫的身份有了猜想。
齐韫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虽顾及沈怀珠的伤,但为避免给这对夫妇惹来祸端,还是觉得早走为妙。
半夜,沈怀珠睡得浅,听到地上的齐韫窸窸窣窣起身,独自出门去了。
天未拂晓,马蹄掠地声从院外传来,紧接着房门被打开,齐韫轻手轻脚返回,见沈怀珠睁着眼抱膝坐在榻上,动作一滞:“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沈怀珠吸了吸鼻子。
齐韫快步上前,摘去木施上的薄氅将她拢好,温声道:“我买了笼饼,还有杏仁饧粥,你吃一些,待会我们就走。”
沈怀珠点头,笼饼是自己吃的,饧粥还是由齐韫一口一口喂。
概因伤病的缘故,沈怀珠吃的不算多,穿戴齐整被齐韫牵出门时,果见院外栓了匹健壮的骏马。
沈怀珠问:“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齐韫看了眼身上的粗褐麻衣,不避不讳道:“能抵的都抵了。”
沈怀珠见他除了那把剑,当真是什么都不剩了,便笑:“方才留在屋中的,可是仅剩的一点?”
齐韫也笑,“嗯,如今又是身无分文。”
两人行到马前,齐韫本想抱沈怀珠上马,没想到她自个儿拽着缰绳,费力爬了上去。
他随后上马,握住缰绳,将她圈在怀中,朗声道:“坐好了!”
说罢一夹马腹,往北奔驰。
沈怀珠的伤不宜颠簸,齐韫未将马策得太快,两人绕着山林,走的隐蔽。
昨日观李二娘那夫郎的神色,他们二人恐已被通缉,那么此处便已被曹辕所控,人多之地不宜多行,两人便不得不绕远道而行。
恰应了先前的话,曹辕当真是恨极了齐韫,如此步步紧逼,甚至不惜得罪河西,也誓要取他的性命。
傍晚时分,林中霜气铺下来,冷得人手脚发僵。
沈怀珠为齐韫重新包扎开裂的伤口,将将为他整好衣衫,远处忽然传来嘈杂的马蹄声,萧瑟的树林那头,隐约出现一对兵卫的身影。
两人对视一眼,齐韫迅速单手揽过沈怀珠,翻上马背,往反方行疾驰。
冷风针刺一般刮在面上,身后兵卫紧追不舍,几阵破空倏响从身侧擦过,沈怀珠余光闪过几支追程而来的翎羽箭,背后青年在这动静中蓦的往前倾顿,耳畔传来他的一声闷哼。
沈怀珠知道他是中了箭,侧首越过他的肩膀一看,正是被曹辕所伤的,反复挣裂的那处伤口。
她看不见齐韫的脸,只得瞥见他紧紧绷着的下颌与泛起青筋的脖颈。
她想要说话,齿关一松,灌了满口风。
齐韫的呼吸渐重,沈怀珠察觉到不对,问道:“齐韫,你怎么样?”
“这箭有问题。”
微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整个人沉下来,覆在沈怀珠的背脊上,似乎在努力保持清明。
马速变缓,身后的兵卫竟怪异的没有追来,沈怀珠正心生犹疑时,上空乍然被照亮,赤色焰火转瞬即逝,沈怀珠的心却安定下来。
是齐韫的亲卫放出的信号。
背上的青年近乎完全脱力,直直从马背上滑落下去,沈怀珠反应很快,伸手便挈住他的衣襟,使他悬在半空。
转念又觉得不对,手劲急急调转方向,松了力道。
齐韫重重落倒在地,却没有压到后肩的伤。
沈怀珠也身手利落地下马,她不敢随意拔箭,只用匕首削去那颤巍巍的箭笴,拖着齐韫背靠到近旁的树干。
眼见他当真已不省人事,沈怀珠忽然想,如今岂不是窃符的大好时机?
齐韫的亲卫已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