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郭灿走后,顾知愚一人孤零零的坐在槐树下,耳畔不断回响着他方才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仅仅是五年没见,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巨变。
他感到格外的茫然,长声一叹之余,缓缓闭上了双眼。
“你们方才吵架了吗?”
兴许是过于沉浸在郭灿渐渐迷失自我的懊丧之中,顾知愚竟没有察觉到,苑冉卧室的窗户已然被推开了。
而她,就坐在紧靠着窗边的床榻之上,满是担忧的看着自己。
“吵到你了吧?”
顾知愚起身走到窗外,一脸歉疚的看着苑冉:“也算不是上是吵架,你不必担心。”
苑冉双手撑着塌面,缓缓移动自己的身子紧挨着窗台,与顾知愚拉近了距离:“方才街市之上,你第一眼看到郭三哥之时,我就发觉你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们是从一个死人坑里爬出来的生死弟兄,若是再这样貌合神离下去,只恐反目之日当在不远,我很怕同样的一幕会再度发生。”
看着苑冉满是忧怨的双眸,顾知愚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对自己的兄弟挥剑了。”
“可我怕他会。”
苑冉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我能够感觉得到,郭三哥和以前不同了,虽说方才在面摊之上,他对我慈爱关怀如常,可自从你把兄长的尸首带回来之后,没过多久他就入了钦察监,再也没来过我家,也一次都没来看过我。岳二哥因他在钦察监,也再没找过他,你们以前时常在我家聚在一起,可现在岳二哥家道沦丧,大好的前程、大好的姻缘都一风吹了,心灰意冷被下了禁足令,不许出太府城一步,整日窝在拂叶斋那巴掌大的医馆不问世事。而唯一与你同在仕途的郭三哥,也离军从政,眼下只有你还在沿着兄长的路往前走,我真怕你们有朝一日会反目,那兄长泉下有知,也定然不会安宁的。”
一向在外人面前话不多的苑冉,在顾知愚的面前却是无话不谈。
紧紧握着顾知愚的手愈发用力:“如今的他,已经越来越陌生,甚至越来越可怕,为了达成目的,他已经连他人的性命都可以好不顾忌的舍弃,我很怕你会出事。”
“放心吧。”
顾知愚轻声宽慰道:“你忘了,我们四人当初曾在津屿口立下誓言的,此生永不为敌、永不相负。”
“可人心,是会变的。”
苑冉眼中焦虑未散:“兄长也说过,你们四个人之中,郭三哥是最聪明的一个,可往往聪明的人是最不安分的。如今他在摄心丹的蛊惑之下,几乎对紫游冥主唯命是从,而且我看得出来,他有野心。钦察监、国尉署和理政院之间明争暗斗不断,你们分属不同的阵营,日后如何只怕还很难说。”
“说是唯命是从,也未必吧。”
顾知愚笑道:“至少现在,郭灿心里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为了她,不惜冒险违法抗命,暗中包庇,甚至拿炳忠作祭品来敲打她,虽说不择手段,但光是这一点我就相信他的本心并未完全沦丧。况且你也说他是我们之中天资最高的一个,我想我能够做到的事情,他一定也可以。”
说罢,他轻轻抚拍着苑冉的手背:“别想那么多,我相信郭灿,正如兄长相信我一样。天色这么晚了,早点休息吧。”
眼看着苑冉躺下,顾知愚就守在窗边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直到她熟睡,才抬手缓缓将窗户关上。
侧目回望,他察觉到门外有脚步声正在靠近,便悄无声息的来到门前,轻轻将门拉开。
待到门缝微启,聂曦已经站在了门外。
顾知愚赶忙侧过身子,让他进来。
而聂曦也与之面对面快速闪身入内,顾知愚随即将门关上。
“小冉已经睡了。”
见他瞧了一眼已经黑了灯的苑冉卧室,顾知愚轻声道:“聂左侍深夜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出大事了。时间紧迫,我就长话短说了。”
聂曦顾不得那许多,神色也难免有些慌张:“一个时辰前,大羊的上将军刚刚在国府密会了愍宗。”
“可是那位战功赫赫的‘跋扈上将’?”
顾知愚觉着奇怪:“他不是在北箕战场与武宗麾下德公的军队鏖战吗?怎么来到帆公岛了?”
聂曦道:“刚刚收到的消息,他麾下战力最为强劲的黑熊铁卫军,在北箕雪原被德公的兵马给全歼了,现在整体呈败退态势。”
听到这样的消息,顾知愚心中是又惊又喜:“真是令人赞叹,武宗一介书生起事,不光懂得如何唤醒民心士气,更是对兵法谋略甚为通达、不计常法,五千青壮成就今日百万雄师。竟然连不可一世的大羊铁军都打败了。”
“是啊,换做是我们,只怕是连想都不敢想,却还在与虎谋皮。”
聂曦叹息道:“大羊对我们吃干抹净,成日打着保护我们免受武宗吞并的旗号,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