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允丞番外
宫内。
消息传到御书房的时候,谢允丞正在批奏折。
男人穿着便服,外头已经是三更天,他靠在椅背上,精神还算尚好,直至前来报信的小太监急急忙忙跑上前。
那几个字传入脑海的瞬间,男人脑中陡然“嗡”的一声响,大脑更是顷刻间空白一片。
等找回理智的那一刹那,谢允丞才惊觉他手中的御笔已经掉到了地上。
朱红的墨,坠落地时在奏本上留下几道不均匀的红色印子,泛白的纸张与朱红相衬。
血一般的刺眼。
明明室内有暖炭,他的后背却一阵阵地窜起寒气,手指也微微发起软,想要张嘴,喉咙间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静了一会儿,才有些恍惚的询问,“你说什么…?”
小顺子回了神,看着陛下瞬间惨白的脸色,心下大惊,“陛…陛下…”他从未见过陛下这样的脸色,像是整个人的精神都被抽走,下一刻就要坠倒在地。
谢允丞有些不管不顾地上前,去抓那报信小太监的手臂,“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小太监本就暗叫倒霉,如今又被天子这么大力地一抓,登时心里更加恐惧,脑中思绪发散,三魂六魄没了一半,只能顺着陛下的问话下意识道:“柔…柔妃娘娘她…”殁了。
瞧着陛下的神情,直觉上,他不敢再说一次最后那两个字。
谢允丞其实是很茫然的,他有种诡异的平静感支撑着。又像是在水面之下,双耳被水迷迷蒙蒙地封隔住,而他此刻所听到的所有的话,即将要遭遇的所有的事,都是水面之上的事情。
窒息感与混沌感一道涌来。
他愣了两息,身体下意识地先做出了反应,“…备马。”
宫中,帝王出行多用车辇。
小顺子战战兢兢,无比担心谢允丞此刻的状态,一夜未睡,陛下其实也是特意等着的。
虽未明言,可他伴君许久,自是心照不宣。
纪黎的寝宫离御书房极远,陛下此时的状态也有些不对。
犹豫两息,小顺子还是开了口,“陛下,雪天路滑…咱们要不还是用…”
话音未落,见陛下望来的眼神,他又猛地把话咽了回去。
小顺子常年在陛下身边伺候,算得上为数不多懂得内情的人。
陛下看似厌弃纪家,拿其开刀是不假,可对于纪黎,心里却是极为在意的。
这么些年,两人之间的关系始终不远不近,就如同雨水似的断断续续,抽抽流流。小顺子其实是不太理解的,不过,贵人们总是有自己的考量,做奴才的只需要做好份内的事情即可。
可……
想到那位娘娘,饶是他,心里也沉默了会儿。
深冬,万里飞雪,将穹苍作洪炉,熔万物为白银。
等谢允丞赶来的时候,宫人们跪了一地,而纪黎就躺在塌上,整座宫殿静静的,一如从前一般。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她没有出来迎他。
小顺子一路跟着赶了过来,见到这一幕,心里更是一冷。
完了。
没来之前,他心中总是想着,万一…万一呢。
可…宫妃生死这种大事,又何来万一呢?
他不过是害怕…
谢允丞死死地盯着塌上的人,脑中翻滚的情绪仿佛要在此时凝固,化为实质溢出,“…你们娘娘呢?怎么睡在这儿,也不出来迎朕。”
“休养了一天多,竟是懒散地连看都不愿意看朕了。”
宫人们听了这话,身子便又弯得更低了些。
冬日的天空颇为昏暗,飘着团团铅灰色的云朵,参差低垂间,就更显出几分厚重压抑,股股寒流随之席卷,纷纷扬扬的雪花便轻拂进了殿内。
跪在男人面前的宫女听了这话,头埋得极低,几乎要扣在冰冷的地面上,嗓子发着颤,“陛下,咱们娘娘…殁了。”
“喊了她,怎么还不起。”谢允丞仿佛没有听到这话,反倒又向床榻旁走了两步,“这么喜欢装睡吗?”
他的声线很不稳。
明明是轻轻柔柔的话,却像是带着刀劈斧砸的戾气。
这下,宫女彻底不敢说话了。
每个人都隐约感觉到…陛下,似乎有点失控了。
沉默蔓延,谢允丞说完话许久,塌上的人仍旧维持着先前的姿势,一动未动。
曾经白皙的面庞,如今满是病态的苍白与虚弱,带着沉沉死气。
谢允丞的脑袋突然有些发沉,开始止不住地感到眩晕。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心情,不死心地用手去探纪黎的鼻息,待肯定地感受到一丝气息也无之后,他在榻边跪了下来,声音很低,发着抖,“阿黎…”
他错了。
他不该逼纪黎,如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