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蛟斗
林间雾气弥漫,如水墨泼洒,山野河川皆隐于白茫茫之中。湿重的雾气,化成细小的水滴,挂在衣服上,粘在脸颊上,腻乎乎的,并不舒服。卫斯昭藏于陷阱旁的树上,周围的地形,他从行猎开始前就摸清了,心中却担心夏云鹤猜测,陈海洲会在此埋伏,到底是真是假天还未亮,浓稠的雾气裹住卫斯昭,让他更加无处着力。正想着,树下传来动静,他迅速调整呼吸,伏在树间屏息凝神。一人道:“陈爷,太子不是已经捉住了白泽五殿下这又唱的哪一出雾这般浓,万一真让五殿下得了先手,陛下怪罪下来……我们又当如何处置”卫斯昭心头一喜,从袖中一寸一寸摸出匕首,仇人就在树下,卫家的仇终于要报了!树下却没了声,他低头细听,过了好一会儿,陈海洲才说话。“那陷阱中什么都没有,太子说什么,轮不到你我置喙。白泽力气大,五殿下必驱其入陷阱,以便捉拿。我等守于此处,只要白泽现身,截住五皇子即可。”另一人道:“那白泽怎么办”陈海洲道:“只需拦住五皇子,别的不管。”众人齐齐唱了个喏,便收敛气息,隐匿在雾气中,不再出声。卫斯昭听了一通众人谈话,兀自惊讶,陈海洲所讲的,竟与夏云鹤所猜丝毫不差。不远处传来人声,喧喧嚷嚷,是在找白泽,卫斯昭冷笑一声,故意折断一股小细枝,弄出声响,往地上一扔。树下几人一顿,陈海洲忽觉脖间冷飕飕的,未经思索,身子一滚,其原位置已钉匕首,短小而锋利。他反手往树影间甩了三枚飞镖,抬头望向上方,雾气弥漫,天光未明,隐隐约约瞥见一个黑影快速一闪。是那个刺客!“追,别放跑了他!”陈海洲激动得大喝。“这——陈爷,陷阱这边”他略微思索,“留二人在此,其余跟我追那个贼,别放跑了他!”见陈海洲发了狠,秘卫们只得领了命,在黑漆漆的林间摸索前行。还未走多远,便与五皇子的人马撞个正着。卫斯昭身影轻盈,利用浓雾为蔽,跃树穿行,悄没声息混入五皇子的队伍。五皇子先出了声,“什么人!”不给众人反应时间,卫斯昭高声疾呼,“有人偷袭!”双方剑拔弩张,五皇子厉声道,“把他们抓起来。”不知谁先动了手,刀剑相交的金属声在雾中回荡,剑光闪烁,血花飞溅,尚未来得及辨别敌我,地上已躺下几名身影。雾霭笼罩,两队混战,打了个地覆天翻。陈海洲一行便服简装,难以抗衡甲胄齐全的侍卫,转瞬败退,只得往来路退守。“五殿下,快停手,是臣。”他捂着受伤的小臂,用尽力气喊道。可惜声音被淹没在刀剑碰撞中,陈海洲又提高声量,“五殿下,臣是左佥都御史陈海洲。”忽地,他心头一紧,身后响起一个平静略带寒意的声音,“找的就是你。”不待反应,背后有人一脚,将陈海洲踹进了陷阱中。只听一声惨叫,再没了声。……五皇子一愣,呵止众人,命探查陷阱。未几,回报者称,陷阱中的正是左佥都御史。他眼前一黑,呼了口气,命人把陈海洲捞上来。五皇子不由暗自庆幸,太子在陷阱中布满倒刺,要捕白泽。可白泽是瑞兽,能将死物呈给皇帝吗得亏他命人偷偷拔了那些倒刺……本来想活捉白泽,未曾想陈海洲掉里面,也算他命大,如果真是倒刺横生,必死无疑。落入三米深的坑中,陈海洲摔折了右腿骨,被抬上来后,意识还算清醒。扫了一圈人,他将视线定格在五皇子脸上,挣扎着说道,“五殿下,你的人里面有个刺客。”“刺客”,一听这话,五皇子顿时火大,“哪里来的刺客陈大人红口白牙,随便一说,孤就成藏匿刺客之人了”林间一时鸦雀无声,陈海洲咬咬牙,心中可恨那个小贼,三番五次找他麻烦,却惧于皇子威势,不得不垂下眼睑,放低声音,道,“臣不敢。”“哼。”,五皇子睥睨众人,“送陈大人回去吧,孤还忙着呢。”“且慢!”陈海洲再次挣扎。“嗯陈大人,又有何事”五皇子看向陈海洲,心中起疑,“陈大人不守在父皇身边,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气氛凝滞,众秘卫相互望了几眼,低头不语。“你,”五皇子随手指着一人,“你们跟着陈大人,来这里做什么说。”陈海洲抢先道,“五殿下,今天的事,是有人故意捣鬼,引起我们争斗。”“我看是你在捣鬼。打从下河村那事开始,你就一直与孤作对,今天莫非有意挑衅”,五皇子一拍巴掌,“你不会是想夺白泽吧来人,把他们押回营去。”“谁敢!”秘卫们齐齐亮了刀。五皇子哼笑两声,握紧剑鞘,“好大的胆子,一个小小的御史,也敢对皇子不敬。”天将明未明,大雾依旧浓稠,双方人马僵持不让。正在此时,一声空灵悠长的鸣叫打破寂静,响彻整个山谷。是白泽。众人皆恍神,五皇子率先反应过来,嗤笑一声,“别管他们,我们走。等捉到白泽,跟父皇邀赏去。”他整顿完备人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进发。卫斯昭潜藏林间,侧耳聆听众议,见陈海洲尚在人世,心有不甘,却无奈目睹秘卫携其离去。那陷阱本置倒刺,现在却没了,让陈海洲捡了一命,他心中愈发惆怅,家族六百三十三口之冤,何时方能昭雪……营帐内。夏云鹤隐约听见一声悠长的鸣叫,帐外纷扰不已,“白泽,是白泽”的呼声此起彼伏,她出帐询问守卫,证实并非幻听,果真是白泽。回到帐内,七皇子醒了过来,撩起袖子,拆了纱布,径直往皮肉外翻的伤口抓挠,迷迷糊糊不甚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