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莫念秋手里躺着一个紫檀木雕花盒子,一颗乌黑色药丸躺在里面,闻之有淡淡花香。
“这是闭息丸,还有一颗解毒药丸在我这里。”白渊双眸泛着血丝,掩不住清亮,拿出另一个黄梨木盒子,给莫念秋打眼一看。
一人一个细小的药丸,像两块巨石,砸开了莫念秋冰封的心湖,那里波涛翻涌,极度的紧张与兴奋蔓延出来,说不上为什么而兴奋,只觉得在这场赐婚的闹剧中能全身而退,恍然有些不太真实。
白渊看着莫念秋神色凝住而恍惚,关切地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闻言,莫念秋将药丸放置床头暗格中,珊然走出内室,声音清朗,“越快越好。”
白渊一同站起身来,望向莫念秋,眼中夹杂着不能名状的情绪,呼之欲出,却像被什么狠狠压住,
“好。我先以少爷的看亲为由,让老夫人、钱姨娘借道河东路,我与王家已经通过气,在那里换他们的商队,再去西境。小少爷也会秘密转走。”
莫念秋嘴角勾勒着弧度,那双灵动的眼眸此时似一潭清澈见底的泉水,“多谢白渊先生。我还有一事,其他产业皆可不要,但白藏布庄,我想保下。”
“好。”白渊郑重应着,白藏的分量他是知道的。
他淡淡地看着这一汪清泉,褪去了原本稚嫩烂漫的气质,反倒韵腾起让人欲罢不能的感觉,想靠近却迷离缥缈,将他隐隐拒在远处。
中间隔着什么他看不清,是莫老爷在西境雅苑里说的他们兄妹?还是莫念秋心里满了再塞不下他?
目光黯然地收回,应了声,“我这就出去办。”白渊迈步往外走。
影光疏淡,将白渊的身影斜斜的拉长,莫念秋从未见过这样的白渊,背脊的衣衫上,蕴了大圈的淡黄的痕迹,褶皱得有些狼狈,
“白渊先生。”莫念秋失声叫住他,“那个,其实不用这样急的,你且先好好先休息一晚,也不迟。这么久都等了,差不了一两日。”
“别累坏了身体。你,也是我的家人。”
白渊脚步顿在那里,久久不得挪动,心里隐隐泛出一缕似暖还寒的异样,他回眸看她,“好,我知道,我有分寸。”
行至门口,扶着触感清凉的门柄,闷声传来,“夜长梦多,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趁着月色,白渊潜出府邸,顺角门墙根朝北一路走去,正与一顶撵轿擦身而过,轿中之人途经东宫,撩起一丝缝,不甘而艳羡地看了眼东宫,刚巧看见了一人形迹可疑拐了出来。
她敲敲轿撵,唤来贴身婢女,“跟上他,查出他是谁。”
*
茶室里,张院判为傅暝暂时解了毒性,待到夜半时分,他缓缓睁开眼,看着窗外柔和的月光,隐隐想起了宜春阁殿内,那一颗颗夜明珠,也是这般晴明。
他扶了扶额,身上爽利了许多,撑起身子,开口便是,“太子妃如何了?”
昏昏沉沉伏在案上睡着的张院判猛然惊醒,浑然梦中,“太子,太子……”
双目迷茫地四处张望,视线最后落在床上的弓着身的傅暝身上,他面色不似方才那样惨白,却极度虚弱和脱力,毕竟是刚刚中了蛊毒,胸前还被剜去了小拳头大小的肉,如若细看,甚至能看到心脏跳动的影子。
“太子殿下,您醒了。”张院判差不多是扑过去的,跪倒在傅暝面前,他立即为傅暝把了脉,见脉象稳定,才安下心来。
“太子殿下,您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傅暝没有应,双眸暗夜般深邃,闪着月光点点,“太子妃怎么样了?”
他关心的只有这个。
“这……”张院判讷然,他不知道。
“无效?”傅暝仅存的希冀淡然敲碎,整个人又颓了一寸。
张院判摇摇头,只得将真实情形回禀,“太子殿下,臣按照您的吩咐,将药端给了心涟姑娘,臣挂念着您的身体,回到茶室,给您服了解药后,到现在,一直没听到太子妃那边有任何动静。”
“她没有喝药。”傅暝闭上眼,像是失了根骨的大树,歪歪斜斜倒在床柱上。
“没有喝药?”张院判虽是有这方面怀疑,但听到太子亲口说出这话,还是有些愣怔,“可是,太子妃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呢?
许是不信任他。
甚至,之前那些药她都没有喝,所以,明明每日服药,病情却越来越严重。
这是最好的解释。其他的,他不敢想……
他怕小妻子为了离开自己,性命都可舍弃。
撕裂般的疼从胸口猛地扑来,他身体蜷缩抽搐,狠狠地抓住胸前,这一抓,纱布磨血肉,疼得他无法呼吸。
“太子殿下。”张院判扶住他,重新为他检查包扎了伤口。
傅暝双目空洞死寂,半响,缓缓流出句话,“最快,什么时候可再取蛊血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