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瓶

祝县城。

余雨梅那年十四岁，家氏祖籍河北，因为战乱和父亲一起逃荒到该县，父亲是一位打烧饼的好手，父女二人靠着父亲的手艺便在梁祝县城定居下来，余雨梅也因此有机会进入了梁祝县城教会免费所办的学堂。

如今余雨梅失掉了唯一的亲人，她无力埋葬父亲，只有跪在了集市，头插草标卖身葬父。

劫后的梁祝县城，市容十分凄惨与凋零。

“狗日的小日本，什么时间中国人也造出飞机赶走倭寇。”梁震威三十有余，戴着礼帽，身穿长衫，尖口布鞋，白白胖胖的，在那个年月根本看不出他的年龄几何，他暗暗骂着，后面跟着大管家梁尘风，牵着头口，头口驮着粮食，二人从梁祝村来到了县城的市场。

梁祝县城的市场如今非常凋敝，但购粮食的人很多，经过日寇飞机轰炸与日寇的洗劫，已经是十室九空，物价飞涨，人心惶惶，民不聊生。

梁震威是梁祝县有名的大户，又是多年的商人，他估摸着这个时间售粮应该会有一个好价钱，果然，他带来的粮食一到市场很快被市民们比以往数倍价格抢购一空。

梁震威售完粮，数着大把钞票正准备离开市场，看见有许多人围拢在一团，他挤进了人群。

一位非常标致的少女身穿重孝在自卖自己，卖身的女孩就是余雨梅。

梁震威用手托着了她的下巴，看了好一阵子，她长长的睫毛，弯弯的柳眉，足以打动他的心，这时，大管家梁尘风说，“这女孩子长相很俊。”

梁震威问余雨梅，“为什么要自卖自己？”

余雨梅脸色苍白，有气无力说，“父亲被飞机炸死，为了埋葬父亲。”

梁震威说，“就这么简单？”

余雨梅点头说，“只要能给父亲一口棺材。”

“我，我能娶你吗？”梁震威取下礼帽用手弹了弹长衫上地灰尘把脸扭向别处，希翼给被卖人有点时间考虑。

余雨梅不假思索说，“只要安葬父亲，什么条件由您说了算。”

梁震威说过这话，反加后悔了，他再一次观看余雨梅，问，“你多大了？”

余雨梅回答，“俺，过罢年就十五了。”余雨梅努力想让自己的年龄说大些。

梁震威还是摇摇头，自言自语，“我都这样岁数了，娶她不合适。”

梁震威早年妻子过世，一直未有续弦许是余雨梅的不幸遭遇才让梁震威动了恻隐之心，但想到二人的年纪差距甚大，甚觉不妥，逐有反悔的意思。

梁震威从钱袋里摸出几块银元，说，“孩子，恐怕我比你的父亲年岁都高，你不用跟我走，我也不用娶你，这点钱足以给你父亲买口棺材。”梁震威说完把钱丢于余雨梅，转身要走。

余雨梅跪爬几步，拉着了梁震威的长衫，说，“恩人，埋葬完父亲，我再没亲人了，如果您不嫌弃，我愿意伺候您一辈子。”

梁震威再次转回身，重新打量这位少女，余雨梅纯情的脸上带着丝丝哀怜，像朵被车轮碾过的梅花，虽然花瓣不齐，可是馨粉犹存，余雨梅的天生丽质他从未见过，尤其是她孝衣里裹就的学生装倍添了女孩的文气，她真情的哀求令梁震威不得不回到开始的选择。

梁震威仔细问明了余雨梅的身世，确定如今只有她孤苦伶仃生活在梁祝县城，也许是为了给余雨梅一口饭吃，切实是余雨梅的美丽打动了他。

梁震威对大管家梁尘风说，“你去买口好一点的棺材，找个风水先生到咱们村坟地看一看即日把老爷子安葬，然后在城里租间房，由你保媒，过罢孝期百天，我以大婚的方式迎娶她。”

这是春上发生的事情，秋天，余雨梅就嫁给了梁震威，余雨梅成了梁震威的姨太太，也从此改变了她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