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渴……”
料想中,慢条斯理带着华丽尾音的“费利克斯”或是“吉娜”没有出现,黑暗中的一切都很安静。
有人将我的手从冰柜移开,熄灭的火又有重燃的趋势,数以秒计的时间被无限拉长,我不舒服地扭动,直到嘴畔传来湿润,指腹再次感受到坚硬的凉意。
凯厄斯。
没来由地弛懈,紧蹙的眉头舒展,我缓缓陷入新一轮的沉睡。
……
吉娜还在照顾我的起居,这个认知让昏眩中的我感到庆幸。
曾陪伴在我身边的两位女士,琳达和海琳娜的过往还历历在目,在我将沃尔图里或是吸血鬼与他们背后所代表的真正含义联系在一起,后知后觉理解了“辞退”对于在沃尔图里工作的人类代表着什么。
我时常在想,自己之所以会被沃尔图里选中,成为城堡里特殊存在的‘人’,是不是还与我性格当中,同样的残忍麻木有关。
如果当年我再勇敢一些,挡在凯厄斯面前,她们是不是就不会死去。
但我却一再逃避,理想化地将在我所看到的吸血鬼和吸血鬼的本质割离,保留一丝天真地认为杀戮从未发生在我周围。
或者说,在荒谬的自我保护下,病态地漠然视之。
苏尔庇西娅、阿罗、切尔西、阿夫顿、简、亚克力、费利克斯……凯厄斯,他们是“家人”,我不想打破这美好的水月镜花,也不想让深爱我的人蒙尘。
吸血鬼毒液汇入血管的痛楚依旧,那团火像是印刻进了我的记忆,惶恐逃生,我尝试在思绪转动时不去想起它,但又在沉睡的幽魆中,屡次三番陷入漫天焰心之间。
花窗玻璃下彩色的晦暗大厅。
火星烟焰迸飞,只剩下半顶的脑袋,凹凸不平的丑陋横截面,女人死不瞑目的半张脸,拉扯变形扭曲,一点点变成了妈妈。
冻肉般了无生气的煞白皮肤下,像是长满了苍蝇留下的无头幼虫,那些肉芽般的蛆蠕动、翻涌,啃食着血与肉,爬满满是骇惧的红色眼球。
最终,火光中的脸变成了我的样子,熛灼炎焰倒映出的瞳孔,缓缓落下的泪珠,是一双惊骇可怖的鲜红!
心跳漏拍。
浅色的长睫轻颤,我被吓到惊醒。
“凯厄斯?”
我艰难地歪过头看着坐在旁边的人,他和以往没有什么变化,除了因为我的突然苏醒,而愈发收紧的手心。
我知道是他救了我,在转化的最后一秒,吸食净体内兴风作浪的毒液,让我得以以人类的身份继续存活于世。
白炽灯洒落的光线像是在他脸上蒙了层迷离的纱,他没有说话,我也没有,固执地盯着他的脸。
我想问他为什么,干涩的嗓子眼里却像是堵进了一团棉花,为什么救我?为什么她——那个想要杀死我的女人会知道妈妈?为什么我会被带到沃尔图里长大……
最终。
“凯厄斯。”
我轻轻叫他,尾音没有颤抖,很平静,平静到我甚至没有发现这个毫无起伏的声音是从我自己嘴巴里说出来的。
“我妈妈,黛西·克劳利,她再也不会来接我了,对吧?”
没有吵闹,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在称述一个事实。
凯厄斯脸上的表情仍旧是没有丝毫变化。
的确,不过是个人类而已。
无关紧要。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医疗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你们杀了她。”
我毫无畏惧地死死盯着那双暗潮汹涌的红色瞳孔,声音却越来越大。
“和那些在角楼里死去的无辜男人、女人、孩子们一样,被吸干血液死去的时候她会在想什么呢?会想起我吗?但却没人记得她,就连我也忘了,你们骗我留在这里,你们是杀人魔!刽子手!一群只会吸血恶心的怪物!”
“把她还给我!”
周围所有能够摸到的东西,都成为我攻击他的武器。我发疯般挣扎起来,晃动中碰掉了扎进体内的针头,伤口处瞬间凝聚出豆大的血珠。
“闭嘴!多洛莉丝!”
他终于被我激怒了,完美的面具出现裂痕。
劲风掠过,凯厄斯瞬间从御座起身,压着我的肩膀将我禁锢在床上,面上是野兽克制本能的压抑癫狂。
“无辜?呵!沃尔图里从来不给第二次犯错的机会!
在她用女儿作为交换的筹码,祈求沃尔图里的饶恕,就应该明晓规则制定的意义,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法律的权威!没人任何人,任何人!在悖逆不轨后,能够逃避应有的惩罚!”
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让我头晕,鎏金般的发丝垂落,随着他暴虐压迫的吐息,好似在他与我之间,形成了一道屏障,极具历史感的厚重男香将我包裹其中。
“她主动的选择,又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