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宋嘉年走入KTV包厢,他身上还穿着校服,门一打开,女歌手婉转动人的情歌缓缓飘出,粗略一听里头都是情啊爱啊。
话筒前面没人,音乐过于婉转像催眠曲。
包厢桌子上杂乱堆着零食和饮料,还有一些啤酒。
“……怎么办?”有个男生坐在沙发上,拿着一瓶开封的饮料向身边的人请教经验。
“我教你两个绝招。”
“什么绝招?说得好我请你吃饭。”
“先问人家叫什么名字,再问人家哪个班的,剩下的你自由发挥。”
“艹,说了一堆废话。”
那个男生举起饮料自己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喝下去。
赵春雷和两个同学一起在沙发上坐着,挥手和宋嘉年打招呼:“年哥,你总算来了,王辉刚才硬是要找李蓉蓉的新对象拼命,总算让我们几个给按住了,现在正在正睡着。”
宋嘉年看了一眼独占一张长沙发的王辉,脸红红眼睛也红红的,眼眶红肿,一看就是哭过,睡梦里还残留这几分悲伤。身上有一件校服,不知道是谁给盖的。
赵春雷顺着宋嘉年的目光看过去,说道:“我们到这儿才知道这小子昨天一晚上没睡,今天一大早的又是哭又是嚎,借酒消愁。这会儿大概有一天一夜没睡觉了,睡的跟个死猪似得,让人扛走了都不知道。”
王辉睡得死,大家索性一边玩一边等他。
赵春雷面前一只打开的罐装燕京啤酒,另一只手里夹着一支香烟,烟雾袅袅地升起来。
宋嘉年从口袋里摸到了两个硬物的轮廓,他非常熟悉的东西,打火机和香烟。
打火机是透明紫色的,任何一个超市都可以看见的,一块钱一枚。香烟是还没有拆封的黄鹤楼,外表一层塑封,在上部分开口处有一圈金线,可以沿着金线翘起的地方拆开。
这两样东西来自同一个主人。
脑海中不自觉回想起说过的话,按照他说过的话,这两样东西都属于他那个莫须有的朋友。
已经连续两个谎话了。
灰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尼古丁的味道在空气中扩散。
赵春雷将打开的烟盒举到宋嘉年面前,“抽我的,七匹狼,尝尝看?”
烟盒上盖翘起,一排黄色过滤嘴香烟整整齐齐,有两支烟从其中鹤立鸡群,好像自己要从烟盒里跳出来一样,只待谁将它们从中抽出,咬在唇齿之间,火焰炙烤。
宋嘉年看了一眼,摇摇头,他自己的手从装着香烟的口袋边缘移开。
面对口袋里的紫色打火机和崭新的黄鹤楼时并不想打开,宋嘉年感到一种奇异的忽如其来的心虚。
明明口袋里的烟是自己的,摆在面前的烟是赵春雷的,但是却觉得,若是自己拿起来就像是在偷东西一样。
说谎和偷窃一样吗?
他和人说过,那不是他的打火机,也和人讲过自己是帮别人买烟。
“不了,谢谢。”他拒绝了近在眼前的香烟。
“说什么谢谢嘛,不过这两天年哥都没见着年哥抽烟。”
他想起陆渺了,她在收银台后面做作业,身后是书包,还有一大袋零食,他看见她半透明的笔袋里有一只灰褐色的话梅糖糖纸,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吃剩下的。
伸出手,宋嘉年从桌面上捡起一枚小小的薄荷糖,透明包装,草绿色半透明糖果,看起来让人想冰绿色猫眼石,公主的珠宝匣子里应该有这样一颗宝石。
拆开糖,放入口中,清凉的薄荷味道在舌尖炸开。
薄荷糖和话梅糖形状应该是差不多的,但是肯定没有话梅糖那种甜味,空气中尼古丁的味道似乎减弱了,薄荷甜味弥散,身边的人说过几句闲话也不再说了,不一会儿,昏暗杂乱的旧包厢里,只余下音响里女歌手缠绵柔美的歌声。
陆渺拆开第三颗话梅糖的时候,表姐姜文慧回来了。
姜文慧还是穿着从这边离开时穿的衣服,亮粉色的针织镂空半袖,里面搭配一件白色吊带,V领显露出她消瘦的胸骨和脖子,薄薄的胸膛,香,牛仔裤包裹着纤细的腰纤细的腿,脚下穿着一双镶嵌着白色水钻的细带凉鞋,脚上穿一双肉色短款丝袜。
这些年一直流行瘦美人,减肥人有一句口号就是“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姜文慧的消瘦中带着一点干瘪,像水分流失的蔬菜,或是一截枯瘦的树木,她的脸也是这样的,皮肤仍是细嫩的,却有些发黄黯淡,法令纹深深,眼尾的纹路像是布料的褶皱,她笑起来的时候特别明显。
结婚五年,她生育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
她的青春和美丽通过脐带和勤劳化成了水,流向了两个从她血肉里诞生的孩子,流向了与她结婚的丈夫。
“渺渺,你妈妈在我妈家里呢,听说你在我这儿特意让我嘱咐你在学校不要舍不得买东西,大家买什么你就买点什么,吃的穿的,也别贪玩,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