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上任(下)
长青千里迢迢的来到安龙县上任,光路上就花了一个多月,早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好差事,可是到了之后,别说他了,就是许杏也感觉出来,这里不光是穷,恐怕还有别的问题。
县衙门口守门的杂役倒是老实,可是除了他以外,不论是前堂还是后衙,都没什么人出来,而据说已经得了消息的县丞教谕等人也不见踪影。
长青下了马车,回身扶着许杏下了车,一行人就站在县衙前堂和后院相接的地方,竟无人招呼。
长青从刚才就不大好看的脸色越发阴沉了。他固然不需要什么大排场,可是下属拜见上官、仆役拜见主人乃是基本的规矩,现在这样,不是县衙规矩懈怠到极点,就是有人要给他下马威。
同文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他们虽不是从小就学规矩的世仆,可是当了好几年下人,再没听说主人到了家里,下人却不见踪影的事儿。
许杏也不知道长青想怎么办,可这么站在门口总也不是个办法,天色太晚了,空气中隐隐有些湿意,又要下雨了,她便拉了拉长青的衣袖。
长青抿着嘴角道:“咱们自己先进去,等着他们。便是没有人来,咱们今天也不会挨饿受冻。”
他一发话,许杏就连忙摆手,让几个丫鬟赶紧动手,把车上不多的行李拿进后堂的正房。
这县衙也不大,前后也就三进院子,再带上东西跨院和车马棚等等,比他们一路走来见到的许多大户人家的房子都不如,但是跟这所县城里见到的宅子相比,已经算得上十分气派了。
他们身上就带着火折子,同贵先点着了行李里带着的蜡烛,推开了正房的门。
就着昏黄的烛光,同贵倒是首先找到了烛台,不出所料,房间里不算乱,毕竟除了桌子之类的几样大家具也没什么别的东西了,但是到处都有一层薄薄的灰尘,很明显前任知县离开后的这一个月里根本没人来打扫过。
几个丫鬟不用人吩咐就四处寻找扫把等物,准备打扫卫生。许杏刚想跟长青说句话,就有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中年妇人跑进了院子,嘴里说着和唐五一般的方言味道浓重的官话:“可是不得了,没想到大人这么快就来了,小的这就打扫!”
她倒是知道洒扫之物都在哪,很快的开了跨院杂物房的门,取了扫把抹布这些东西,分给同贵等人,风风火火的干起活来。
知道是大人来了,竟然也不行礼问好,真不知道这人是没规矩还是胆大包天,总不至于呆傻吧?许杏皱起了眉头,她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一路车马劳顿,下晌的时候大家都是在马车上吃点心垫的肚子,撑到现在早就饿了,许杏便叫同文和同喜一起出去看看,买些东西回来吃。
他们还没走到大门口,一个穿绿色公服的人带着一个下人跌跌撞撞的跑进了院子,一口气蹿到长青面前,双膝跪倒,五体投地,气喘吁吁的大声道:“安龙县县丞杨建新拜见县尊大人!下官来迟,请大人惩治!”
总算来了个管事儿的人,官话说得还挺好,许杏看一眼长青,这种场合下,她当然要严守这个时代的规矩,不会多言。
“你是本县县丞?”长青没让人起来,而是又问了一遍,“你家住何方?”
杨县丞不敢抬头,小心回答道:“回大人,学生家住城南,离此地有三里路程。”
许杏一行是从县城的北门入的城,县衙位于县城中央,这么算来,这杨县丞应当是得到消息就立刻往这里赶了——如果他没有什么交通工具的话。一县县丞,会没车也没马吗?
长青目光沉沉,落在他弯着的后背上,停顿了片刻,才道:“杨县丞赶夜路辛苦了,起来说话。”
“多谢大人。”杨县丞十分诚恳的道了谢,又磕了个头,才颤颤巍巍的爬起来,似乎刚才跑得太累了,还没缓过来,又跪得久了,腿脚都不灵便。
杨县丞略抬了抬头,又连忙低下来,朝许杏方向拱了拱手,正色见礼:“见过夫人。”
许杏屈膝还礼,并没说话。
杨县丞虽然一来就是请罪磕头,可没耽误他看清了院里的情形,他连忙又拱手请罪:“此地穷困,县衙里人手也少,又因为此地路途难行,学生等都以为大人要在路上耽搁些时日,就没着急洒扫,不想大人如此勤谨,来得这样快,怠慢大人了,请大人降罪。”
既请了罪,又尽可能把错处推到地方穷上,还拍了长青的马屁,这位县丞大人倒是个人才。他一口一个“学生”自称,果然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
“杨县丞自称‘学生’,是有功名在身?”长青没有马上说县衙里的情况,而是问了一句闲话。
杨县丞又拱了拱手:“回大人,学生考过生员,只是一直没有中举,这才谋了个县丞的差事。也是咱们这里落后,读书人太少,学生才能以生员之身担县丞之职。”
长青便问:“平日县衙中大小事务都是你做主?包括后院?”
杨县丞答道:“县衙中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