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的夜半谈心
“快了是什么时候?我们也好早点准备贺礼啊,毕竟从前收了你们这么多的礼金。”
“就是。不然我们会以为这是你从哪儿花重金请回来演你们家儿媳妇儿的呢。”
大姨母抓住这个问题不放,似乎想从中找出点破绽来。
她就不相信了,他们家这个从小就阴阳怪气的书生儿子还真能突然间就有亲事啦?
说什么是白鹿城来的世家出身,如今家中是做珠宝生意的。近日是随着族中兄弟来到春城,路中偶感风寒正巧遇上了外出巡诊的章大夫,二人一见如故,再见倾心,终成眷属。
章夫人气鼓鼓地不说话。
哼,居然被她们猜到了。
这可是今天下午她俩一块择菜东拼西凑编的故事。可白鹿城那么远,他们也不能找人打听个明白。
“什么时候?”
章大夫倒是毫不在意,反倒将头靠在支起的手上,侧着头似笑非笑地问正端着酒杯要喝的杳纨:“你说什么时候?”
看来他也有些醉了。
哼哼,小瞧人。
她早已被阮东家锻炼得刀枪不入。
杳纨脸不红心不跳,一边作出娇羞的模样糯糯道:“全听你的。”
一边在心中暗骂这章大夫好的不学偏学起某人的厚脸皮来。
章夫人高兴得一抚掌,“那就明年春天!都来都来啊!”
而此时的阮某人在方才听到再见倾心那段时猛灌了自己几盏酒,如今已经趴下睡了有一会儿了。
这章先生一句话没说,他方才已经听自己夫人的命令把可能坏事的阮沚给灌倒了。今天一屋子的人都努力配合演戏了,连他儿子都出卖美色了。这回总开心了吧。
章大夫默默给自家老爹斟了杯酒。
晚上临睡前杳纨将屋里屋外都仔仔细细刷了个遍儿,这时方才得空在灶房里拿药罐子给自己熬了盅红枣桂圆汤。
又切了几片生黄的老姜,放了两块从纸包里刚拿出来的红糖。
今天是她月事第一天。
第一天嘛总是有些不舒服。
而早上那场雪和下午的忙碌导致这种不舒适加重了。
洗尽了脸上铅华,反倒觉得无比轻松。
她搬了个小板凳托着腮静静看着小泥炉里的火苗舔舐着被熏得漆黑的罐底。
这药罐子她洗过无数遍,可这里头外头总也刷不干净。
就像这时间,不知不觉就已经将人凿刻成另一副模样了。
白日里某位骚包东家伸手对她说回家吧的样子反复在她脑海里出现。
她刻意去忽视自己已经开始变化的心情,试图在繁琐的活计和荒诞的闹剧里化解它们。
原本都好多了,晚上一瞧见某人她努力了一下午筑建的城墙又倒了一半,半掩半藏地露出了她不堪见人的心事。
于是此刻反复告诫自己只是这渔网中千百条鱼里的其中一条。
不是冲破鱼网逃回大海,就是被吃得只剩下骨头。
而且极又可能这最后的鱼骨头还会叫野猫儿啃个精光。
其实撞渔网很有可能会撞的头破血流,那要不少吃点?
也许还能找个大点的网洞钻出去。
这样看来青占鱼的活命几率要比胖头鱼大得多啊。
可是青占鱼比较好吃啊。
东家就喜欢吃青占鱼。
每次她做青占鱼的时候,无论是什么做法他一顿都能吃三碗饭。
诶呀。
杳纨懊恼地一拍额头。怎么又想到东家了。
“还不睡?”
杳纨一转头,是章大夫。
“噢是啊。我煮点东西喝。”
“你的额头怎么红了?”
“呃…… 刚刚不小心撞到的。”杳纨随口瞎编道。
“噢。”章大夫颇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她的神情,“阿阮刚躺下了。”
“噢那就好。”
“他今日怎么喝那么多?”章大夫看着她。
“他他他…渴了?”杳纨根本不敢直视章大夫。
可是她明明也没做什么对不起章大夫的事,只是为自己在阳光背后的阴暗处滋生的情绪感到愧疚。
“他好像有心事?”顿了顿,章大夫又道:“是不是有中意的姑娘了?”
在看到杳纨低着头满地找自己的脚趾头后似乎十分满意,又幽幽道:“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和男子。
杳纨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
章大夫真是个大度的正房,换作是她肯定受不了。
她想东家如果喜欢一个姑娘大约也得是精挑细选过的吧。房间要熏香,吃食要金贵,连穿的衣服也得找最有名的裁缝师傅定做。照顾他衣食起居的人自然也得合他心意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