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平的和室中不知从哪搞来了个中式屏风作为分割，一边是卧铺，换下来的衣服随手扔在屏风上，一边又放了张红木矮桌和两个蒲团，桌上摆着不知从哪找出来的国际象棋。天还没黑，屋内却显得有些暗，我打开仅有的两盏灯笼落地灯，昏黄的灯光给房间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氛围气。

明智端坐在蒲团上，眼神落在棋盘上，屏风上，就是不落在我身上。

“那我就直说了，满……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嗯，这个我听你说过了，还有呢？”

“……你根本不了解我。”

我右手托着脸看他：“你觉得了解了你之后我就会讨厌你了？”

“……”

沉默。他说不出口也可以理解，无名无分的这种关系，他总不可能说什么“你一定会离开我”这种话吧？我们压根没在一起过。

“你杀了人吗？”

“——！”他说不清是惊讶还是惊吓地看着我，有一瞬间做出了咬牙的动作。我不大清楚在心理学中这算是承认还是单纯地惊吓，但是直觉跟我说他就算没杀过也迟早要动手的。

在这里承认的话果然还是太糟糕了吗？他理所当然地否认了：“说我杀人还是有点过分了吧？到那个程度上就有点……要是我说是的话，你可怎么收场啊。”

“你杀人的话，我只能帮你埋尸了。”我认真地注视着他。

“——你认真的？”

“哈哈，开玩笑的啦。”我爽朗一笑，正色道，“你又不是笨蛋，杀都杀了的话要么自己能善后，要么就自首了吧。如果到了需要我帮你处理不然就会被抓到的地步的话，你也太废物了吧。”

他像是看到什么新奇生物一样，终于正眼看了我。

啊，被注视着，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感觉脸热热的……该说点什么呢？要怎么做才好？

他像是终于理解了什么一样，肩膀放松了下来，略带讽刺地笑了：“抱歉，虽然我不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你就当我杀了人吧。”

“所以那天你看起来怪怪的也是那个原因？”

“那天？……啊。你就当是这样吧。”

说的是从庆功宴回来，结果在车站遇到明智那次。就算当做少年慕艾来解释，也不会是一脸想要逃走的表情。

“嗯~嘛。那这之后你打算怎么办？感觉你是一条路走到黑的类型呢。”我摆弄着眼前的白棋，试探道。

“我还有必须做的事。”明智顾左右而言他，“你会下象棋？”

“规则的话从学长那里听说过……不过在这个房间里这个是装饰品，也没有人和我下。”

“嘿……学长啊。”他意味深长道，“难道说你喜欢年上这款的？”

“你很在意吗？明智学长——？”我笑眯眯。

“……这个话题先pass吧。”他垂下眼，看起来有些寂寞，“说实话，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很痛苦。”

“这样啊。”

“如果你知道我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你一定会厌烦的。”

“也许真的是这样。”

“一边自我厌恶，一边又希望能多看看你。”

“明明对自己的事只字不提呢，你这家伙。”嘴上说着挖苦的话，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这话听起来像告白一样，听着就让人心情好呢。

“抱歉。”完全没有反省的口气，“从途中开始，你突然就主动起来了呢，真是搞不懂你，明明一开始完全不想接近我不是吗。”

“哎呀，那现在开始保持距离比较好吗？”

“都是因为你我才更加痛苦。”

“嗯。要是你早点这样说的话说不定你就不用苦恼这个问题了。”

明智双手轻轻地握住我的指尖，他低着头表情难以看清，这一刻房间万籁俱寂：“你是个比我想象的还要奇怪的女人，我真搞不懂你，你是单纯地口嗨吗？还是说你真的……”

我不正面回答他，而是撑着桌子起身靠近他：“会觉得痛苦正是因为你心中有正义。像我这样的人的话……”

仿佛要接吻一般，我抚上他的脸颊。

受气氛推动，他的手搭上我的腰，那双眼直直注视着我的眼睛，这个氛围……啊，不行。

棋子被打翻散落一地，我出声打破这要走偏的微妙的氛围：“抱歉。”

“真过分啊你。”

“我们又不是那种关系。”

我们两个人一起捡起滚得到处都是的棋子，好在我的房间是和室，没什么东西，不用在地上爬来爬去找。

“好寂寞啊。”他语气却是轻松的。

“……反正三年级又要转学回去，这样就够了。”不可结缘，徒增寂寞，或许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和他发展出太亲密的关系是不必要的，但是作为一年期限的朋友一起到处玩玩逛逛，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