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洛河河底，一人四肢皆被手臂粗的铁链拘着，跪坐在石碑前，全身被周遭的鱼虾啃食，身上无一处好肉，有些伤口甚至深可见骨，忽的一束光，恰巧照在那人头顶。

那人缓缓抬头，艰难地睁开眼睛，下意识抬手遮一遮这刺眼的光芒，却意识到自己手脚皆被束缚，嗤笑道：“这么快就到五百年了？”

借着这束光，他看清了周围，原来这墓经过五百年，已被湖水侵蚀得不成样子了。

想到此，他不由低笑：“哈哈哈，五百年了，我还活着，可你们，连个墓都快没了。”

忽然，有个东西，也借着光，重新焕发了光芒。他急忙闭眼，咒骂道：“都死了，还留着个东西，想借此时，晃瞎我的眼？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件宝贝，待会……或许有胜算。

念及此，他那本就面目狰狞的脸，越发扭曲了起来，桀桀笑了几声后，低语了几句咒语，终是唤来了一条灵智未开的小鱼。

“快来啃食我心头的血肉！”见那光芒越发耀眼，他暗道不妙，用尽力气嘶吼道。

那鱼果真钻了过来，直奔他心口，他随之念道：“以吾之血，换汝之使。”

念完后，他脱力地向后仰去，无力地大口喘着，现如今这溃散的灵力，只能做得到指使一条没有灵力的小鱼。

他凝神驱使小鱼，来到那晃眼的东西前。

仔细一看，居然是一片铁契，就当他自认倒霉，打算往回游时，他看到了锈迹斑斑的铁契上，模糊间有个他熟悉的字。

洛……那后面一字似是微字？洛……微……？晃过神后，瞧了瞧上方的光亮，还真是位故人呢。

侧边还刻了“婚书”二字。按照仙律，私自与凡人结亲，可是要被抽仙髓，入轮回的。

光亮最终抵达了湖底，而他的术法，也被光亮给消除。

随着术法消失，血止不住的从他千疮百孔的喉间涌出，那鱼也在光照射到的瞬间化为了灰烬。

风和日丽的洛河河畔，一高一矮的两人一站一坐的躲在树荫下，瞧着不远处正在施法的红衣女子。

“翼大人，咱们就这么干看着吗？”凌枫望着远处施法的师父，心中有些发怵。

在人间呆了两日，才等到师父，还想着是师父要领着他历练，没想到师父一来，便直奔洛河河畔，而且那生人勿进的冰冷气息，似乎比上次更盛。就连日日陪伴在师父身边的翼大人，也退避三舍到他这儿来了。

自己不上去帮忙，真的可以吗？

“你插得上手吗？再说了，我们守在这儿就是在帮你师父。”

“插不上。可我们在这儿，什么也没干啊。”凌枫虽说第一次给人当徒弟，但道理总归还是懂一些，哪有师父出力，徒弟享乐的。

翼看出了这小徒弟的着急，开口解释道：“这方圆百里，我都布置了屏障，虽说外人进不来，里边的人出不去，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的作用，便是盯着这周遭百里，是否有不长眼的闯阵。”

听到此凌枫这才放下心来，专心看着师父结印布阵。

“翼大人，你说，我何时才能有师父这般修为啊？”凌枫瞧着洛微，眼底尽是羡慕与崇拜。

翼仰头扫了眼凌枫，“任何人都拥有不了的。不要总想着成为别人，要成为也要想着如何成为优秀的自己。”

说完变出了把扇子，悠闲道：“距离开始还有一会儿呢，坐下来歇会儿。”

凌枫闻此，颇受启发，抱拳感叹道：“翼大人，我知晓了。谢谢您的良言。”

翼闻此，摸了摸鼻头，轻咳一声“这句话，并非出自我所言……”眼光看向了结印的洛微，轻声道：“而是你师父。”

河中央，那人慢慢随着阵法，升到了水面之上。

“洛微，托你的福，我这五百年过得不错。”那人依旧屈膝跪坐，却仰头凌厉地盯着洛微，阴沉的笑着。

话音刚落，一股冷风袭来，凌空出现了一只冰凝结而成的手，掐住了他的脖颈，将他悬至半空。

“这个名字，你还不配念。”话罢，术法消失，任那人重重摔在水里。

过了半晌，洛微才将他从水里捞出，出来时，身上又多了几条冰凝成的链条。

“这入骨的疼，总该让河伯清醒些。”她微微挑眉，冷漠地看着苟延残喘的前任洛河水神——河伯。

“五百年过去，倒是多了几分狠辣。只是私自弑神，加上与凡人结亲……”河伯偏头望了望不远处打的雷，继续道：“不知道你这新任的洛河水神，又会落得何下场。还是说，在人间逍遥五百年，俨然忘了这仙界规矩？”

用尽力气说完这段话后，寒气入体，引得他吐血不止，彻底失去了支撑的力量，狼狈地趴跪在水面上。

水中倒影出他自己狼狈地模样，引得他大笑，“没想到今日丧命，都有人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