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镇6
“姐姐,”曲欢轻握着秦肖肖手腕,侧过头望她,面颊鲜红欲滴,眼睛水漉漉的,“我知错了。”
声音恳切,一副乖巧又喜悦的模样。
但知错永远不改。
秦肖肖责问的话不上不下地卡在嗓子眼,胸口剧烈起伏,思绪却一点点清明。
她本能地觉得男子来这种地方不对,但这在古代并不违法,曲欢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自己可以负责。
可是,明明是曲欢求她当未婚妻——就算只是个玩笑般毫无实际意义的名头,也是未婚妻。曲欢这样做,是不是有一点点对不起她?曲欢是不是在心里想,她不过一个年幼相识的姐姐而已,管那么多做什么?
秦肖肖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表情,逐渐狰狞悲哀又扭曲。是不是只有她还念念不忘小时候的那点儿情意,以为彼此是关系很近的人?就算曲欢性格变了那么多,道德感薄弱,戏耍她,欺负别人,嗜杀成性,她也还是希望,这人可以继续是她的弟弟,不然她就又没有亲人了……
“抱歉,打扰了。”秦肖肖眼睛发颤,死死埋着脸,扒开曲欢的手后迅速转身,近乎落荒而逃。
是她唐突地闯进来,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等离开这间屋子,一切就会恢复原样,她再也不会提起这件事,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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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秦肖肖合上门跑出去,曲欢都还坐在床上,维持着原姿势,一动不动,手指好像仍轻轻攥着女孩的体温。昏暗的灯光隐去他的表情,他整个人好像一瞬间静止了。
喜翠靠着床柱,眼里是浓浓的兴味,抱臂打趣道:“她就是你要哄的人?这可有些不巧。”
喜翠看热闹不嫌事大,乐于看曲欢被误会,才不会帮他解释。
等了几秒,没等到回话,喜翠疑惑望去,才发现少年面颊上的红晕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虚弱的白,他无言地望着女孩离去的方向,唇微抿,失落萦绕在周身,浓重得让人轻易品出。
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好笑的是这小狗刚刚还一个劲地问怎样才能讨好取悦到主人,无论多么丢脸下贱的事都愿意做,结果被误会了一句话也解释不出。
喜翠不禁想起少年的面颊是在女孩推门那一瞬间变红的,他望见女孩时眼角眉梢都带起了笑,然后才亡羊补牢般抬袖想遮住自己通红的脸——他的笑和赧意好像都独给了一个人,那人离去,也就带去了他稀微的喜意。
喜翠想,他大概爱极了他姐姐。
少年收回手,眸光在转瞬间变得冷淡,明明是同一个人,却立刻让喜翠感觉不近人情、冷得生硬。刚刚看见的少年如此浓烈的失意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喜翠慢慢将手放到烛台旁,竟然有些想逃。
她看了这人的狼狈,这人很有可能下一秒掐住她脖颈让她窒息而死。她就算跑不掉,也要想办法拉着旁人一起死。
等了好久,面前人却没有动作,少年漂亮的眸子里甚至没有映出她的身影,他看她如同一只蝼蚁,实在用不上费劲碾一脚。
少年应答她:“是。”
喜翠松了口气,少年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他站起身。如果秦肖肖肯多看一眼,便会发现床上两人衣服都未乱,其实并未做什么她以为的事。
曲欢道:“我无法向她解释,我想去做一件有些危险的事,只是暂时给她留在这里,事情结束就会回来找她。”曲欢抬眸,又一次看向门口,“但既然她不愿意,我会带她出去。”
可是你给人的感觉就是要抛下人家。喜翠内心腹诽,哪里会有人想利用赌约把自己的人强制交给别人照顾?
但喜翠有些怕少年身上无名的压迫感,遂略过这个话题,问:“多危险的事?”
喜翠一点都不好奇这人要做些什么事,她在今日前都不认识曲欢,她只是不想结束话题,少年一次次看门口,心好像已经奔向门外的人,和她说话都好像语速稍快了些。
喜翠知道曲欢先前的话也不是想和她说,而是想和“姐姐”说,不能说才随意告诉一个陌生人。喜翠几乎有些讨厌曲欢了,也连带着讨厌他的那位姐姐。可是曲欢又是她无望生活里遇到的唯一一个看起来像人的人,喜翠不想他就这么离开。
曲欢默了默,如实道:“杀一个修为远在我之上的人。”
喜翠心里幸灾乐祸,哈,大蠢瓜,去杀吧,死了最好。嘴上却善解人意地提醒道:“你明知危险还要去,就没想过回不来,你姐姐怎么办?”
喜翠在勉力拖延时间,她闻着迷情香浓郁的香气,明目张胆地打量曲欢如常的面色,心里盼着赶快出事吧。
她想,不可能一点效用都没有,这人之前发现了香的效用却没有灭香,还跟着她去床上学讨好人的法子,分明就是也有那种心思。
呵,男人的劣性,她早就了解透了。
曲欢走到桌边,倒了一杯酒,